第十七章 愛 死亡和機器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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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1390章 第十七 愛 死亡和機器人

  「你不許看。」雅典娜站在風帆大樓的頂端,俯瞰著在大岡川步道上相擁的兩個人。蜿蜒河流上每隔一段就有一座燈光閃亮的橋,與掛在兩岸幾百株櫻花樹上的燈珠和凍成水晶的粉色櫻花,將凝結成冰的長河照的如同粉色的鑽石河。燈光之下,密密麻麻的雪花飄落,如同數不清的星星在隨風墜跌。群星的葬禮之中,兩個相擁的人如同亘古的雕塑。

  和雅典娜並肩站在天台水泥圍欄上的希施,雖磕得正起勁,但雅典娜開口,也只得無奈轉身,眼見最精彩的畫面不能觀賞,忍不住嘟噥道:「看都已經看到了,還有什麼不能看的?」

  「因為我說不能。」雅典娜面無表情的回答道。

  「好吧~老闆娘,你說怎麼樣就是怎麼樣。」希施聳了聳肩膀,「可你就只是在這裡看嗎??」

  雅典娜緘默了幾秒說道:「我之所以喜歡數學,就是因為你一旦證明了一個定理,這個定理就永遠成立。」

  和雅典娜背身而立的希施點了點頭,「數學就是這樣簡單直接,如同您的刀。」

  「後來我遇到了成默,懂得了一些愛情和一些人情世故。又發現數學並非全然像我想像的那樣。在那之前,我其實從來沒有以類似的想法看待過數學。」雅典娜淡淡的說。

  「什麼想法?」

  「數學是屬於特定群體玩的關於抽象精確度的奇妙遊戲。它盤旋於日常生活的無常本性之上,需要你擁有超常的洞見,才能窺視到其中超越俗世的精彩。」雅典娜眺望著大雪之下相擁的兩個人,緩緩的冷冷的說,「地球之上,人類是唯一知道愛的生物,其他生物也會有類似愛的行為,但它們對愛的意識完全局限於繁衍的本能,將它們的行為用數學表達出來,是件不那麼複雜的事情。但人類不一樣,人類因為『愛』而產生的行為千奇百怪,無法量化,無法計算。比如我丈夫和謝旻韞,他們是很不可思議的樣本,當你想要用數學來詮釋一個人的行為時,你會發現一部分人遵循著單調和枯燥的行為邏輯,而另一部分人則遵循著複雜和多變的行為邏輯,但無論是哪一種,都是趨向於動物性的可統計行為。然而當你研究他們兩個時,會看到超乎常理的世界。在人類社會中,他們是兩個反方向的極點,證明了人類之所以是人類的獨特性。」

  「老闆娘是認可了聖女冕下?」希施驚訝的張大了嘴,很快又被寒風冷雪灌得閉上了,卻仍咀嚼了一嘴的冷氣。

  「這是純粹的學術研究,並不能改變我對她的討厭,和認可不認可沒有關係。」雅典娜淡漠的說,「只不過是我在面對她時,通過自我觀察和對她的觀察,有了新的發現。人類幾乎所有的情緒,無論是好的,還是壞的,都直接或間接的與愛相關。愛和死亡,是專屬於人類的勇氣與恐懼。所有的宗教信仰、所有科學研究乃至所有的哲學都是出於愛與死亡。這對我很有啟發,我在研發電子生物人時,時常萌生出一種想法,寫一篇論文,闡述隱藏在人類行為之下的邏輯與規律——這將是對『人工智慧』真正的突破與釋放,而這些規律將會與歷史上所有偉大的數學公理不相上下。」

  希施先是輕笑道:「老闆娘,現在的電子生物人已經很厲害了,雖然偶爾還需要遠程干預操作,但已經超過了想像」她的笑逐漸乾涸,變成了苦笑,「你別真搞出個『新人類』來,這太嚇人了。」

  「人類的夢想不是一直都是創造出真正的人類嗎?」

  希施搖著頭說:「自己生的不也是一樣?」

  「不,製造和生育是兩回事。」

  「我還是建議您就此止步。」希施苦口婆心的說,「還是多把精力關注在老闆身上吧!可別讓聖女冕下把老闆搶走了。」

  「不會的。」雅典娜輕聲說,「對於成默來說,有些人是人生必要的公式,有些人是想要求得的答案,兩者同時不可或缺,又誰都不能替代誰。」

  「那是公式重要?還是答案重要?」希施意味深長的問。

  「你這就像是在問,對人類而言,是數學重要。還是物理重要。」

  「那那」希施忍不住回頭偷瞄了一眼,遠處大岡川步道上的兩個人已經分開了,他們並肩向著海邊走去,那場景很美很浪漫,「那您打算怎麼處理?」

  「也不是沒思考過從物理上徹底抹除她。」緘默了好一會,雅典娜說,「但這是最差的解題思路。」

  希施輕撫胸口,替成默暗中鬆了口氣,「人生最糟糕,也是最有趣的地方,就是在於沒有標準答案。」

  「但是一定會有答案。」雅典娜轉身,凌空走下了水泥圍欄,她像是走下一截不存在的階梯,輕盈落在蛋糕似的積雪上,隨後緩步向前,沒有留下一絲痕跡,就像是正步入深海,在走出大雪覆蓋的天空,進入樓宇之時,她輕聲說,「還會有終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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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覆蓋了東京灣的大雪,不知道什麼時候停了下來。

  被積雪覆蓋的城市仍沉浸在超乎尋常的寂靜中。唯獨港未來的和平會議中心一片喧鬧,成百上千輛閃著燈光的警車和防爆裝甲車,將橫濱和平中心圍得水泄不通,十多架直升機和數不清的神風天選者在天空盤旋,保護著一個又一個大人物從和平會議中心出來,隨後乘車離去。

  隨著刺耳的警笛聲向著寂靜深處蔓延,原本一片潔白的雪國,被長長的車隊破壞,閃爍著的燈光就像是染料桶意外被打翻了一樣,沿著街道向著東京方向流淌,留下了長長的車轍。

  橫濱皇家花園酒店附近的葉櫸樹路尚處在寧靜之中,長街堆滿了積雪,在沿街的店鋪和路燈照耀下,彷如水晶球中的一塵不染的冰雪世界。

  穿著黑色羽織的西園寺紅丸手持摺扇,站在幾叢碧綠的竹樹前,微笑凝望著顧非凡、付遠卓、顏復寧和顏亦童從橫濱皇家花園酒店的方向,一邊打著雪仗一邊笑鬧而來。

  幽寂冰冷的長街因為他們的笑聲,尤其是顏亦童銀鈴般的笑聲,顯得溫馨又熱鬧,渾然不似橫濱剛剛差點就被人道毀滅。

  「好了!好了!都已經到了,就不要再鬧了!」眼見已經到了門口,滿頭碎雪的付遠卓第一個舉起雙手了,掛起了免戰牌。

  顏亦童喊著:「不要打了!不要打了!」卻順手從路邊的護欄上抓起一蓬雪,捏成雪團,笑嘻嘻的從付遠卓後背衣領處塞了進去,然後跳到了西園寺紅丸背後,「這下真不打啦!」

  付遠卓摸了下後背,無奈的搖了搖頭,「你贏了!你贏了!」看見顏亦童鬼鬼祟祟的又從立在竹叢邊,寫著「茶禪華」的燈箱上,抹了一把雪,小心翼翼的朝著西園寺紅丸的衣領塞去,他欲言又止的「呃」出了聲。卻看到西園寺紅丸像是長了眼睛,頭也不回,反手打開扇子,用一個很是詭異又帥氣的姿勢,遮住了脖頸。

  顏亦童的雪團塞在了寫著「茶禪一味」的摺扇上,在燈光中如螢火般散落。詭計沒有得逞,她翻了個白眼說:「西園寺桑,你讓下我會死啊?」

  西園寺紅丸收起扇子,淡淡的說:「會死。」

  對方不給面子,顏亦童也絲毫不尷尬,拍了拍手,當做無事發生般的說:「那沒事了!」

  「顏小姐,聖女和雅典娜搶人,你怎麼不去呢?」

  顏亦童古靈精怪的一笑,「我派了副作用去,他去了,就是我去了。」

  西園寺紅丸看向了付遠卓,「原來是你啊!付兄。」他微笑著說,「感謝你拯救了日夲,而你,我的朋友,是真正的英雄。」

  付遠卓連忙擺手,「別!別!別!」他說,「其實學姐和雅姐也沒有真打。要不然我也阻止不了。」

  「沒有真打?」西園寺紅丸恍然大悟,「原來如此。」

  「你又領悟了什麼?」走到三人跟前的顏復寧,停住了腳步像是隨口問道,「對了,你們那個大統領怎麼又活了過來?」

  西園寺紅丸搖頭說,「這可不敢隨便領悟。」他沒回答顏復寧後一個問題,瞥見顧非凡也到了,正在撥掉頭髮上的雪,他沒等顏復寧繼續發問,做了個請的手勢說,「略備小菜薄酒,請諸君品嘗。」

  顧非凡打量了一下西園寺紅丸,「你可是欠我們一個解釋。」

  西園寺紅丸握扇拱手,「在下就是要給諸位一個解釋。」

  顧非凡點頭,「雖然態度不錯,但還沒有獲得我們的原諒。」他帶頭向著竹叢中間的小徑走去,「那就姑且聽聽你到底在搞什麼花樣。」

  顏復寧也沒有再問,跟在了顧非凡的身後。

  一行人沿著竹叢小徑走了大約只有幾米遠,就看到了一扇原木色格子的障子門,門邊掛著毛筆草書的「茶禪華」白紙燈籠。身著繡著金龍的黑色和服,烏黑的頭髮梳得整整齊齊斜貼在額前,幾枚玉簪呈扇形插在腦後丸子般的垂髻之上,沒有傳統的日式髮髻那麼浮誇,又比現代簡約的丸子頭驚艷,令人耳目一新眼前一亮,她雙手交迭握在束腰帶前,巧笑倩兮的躬身說道:「いらっしゃいませ!」直起身子之後她抬手,左手挽著袖子,右手推開了障子門,「歡迎諸位光臨。」

  顏復寧、付遠卓和顧非凡都是第一次見到西園寺葵,為兩人的相像與驚人的美貌吃了一驚。

  顧非凡看了看西園寺紅丸又看了看西園寺葵,忍不住問:「她不會是你的載體吧?」

  西園寺葵微微頷首,「妾身是紅丸的姐姐,初次見面,請多多指教。」


  「抱歉。你們實在是太像了。」顧非凡說。

  「沒關係,您不是第一個誤會的。」西園寺葵笑著看向了顏亦童,「童醬第一次看到我的時候,也嚇了一跳,還說紅丸,你怎麼穿著女裝就出來了!」

  「是很難辨認,但我第二次就能分清楚了。」顏亦童說。

  「怎麼辨認的?」付遠卓問。

  「笑容。」顏亦童眨了眨眼睛說,「葵姐的笑容是那種很真誠的溫柔,西園寺這小子就不一樣啦!他笑的很好看,但總讓人覺得賤兮兮的,很欠揍的樣子。」

  西園寺紅丸笑著說道:「童醬我是不敢得罪的,畢竟」他曲指做算術狀,「一二三四?老四?」他搖頭說,「說你是老四呢,老四肯定不是你,說不定你連老五都算不上,畢竟你在那個人身邊的時間還沒有我姐姐和希施多感覺要排到五名開外了這可如何是好啊?」

  「什麼?」顏亦童瞪大了那雙本來就很大的美眸,氣鼓鼓的說,「老三是沈老師我知道,老四不是我還能是誰?」

  西園寺紅丸打開扇子,搖了搖,「那我可不敢說。」

  顏亦童咬牙切齒的質問:「你一定的是瞎說的吧?」

  西園寺紅丸輕蔑的一笑,「你當我瞎說好了。」

  一旁的付遠卓和顧非凡都起了好奇心,付遠卓皺著眉頭思考,托著下巴自言自語般的低聲道:「會不會是我們不認識的?黃昏戰役之後才結識的女性?不可能啊!雅姐這麼好說話,也不會和學姐鬧成這樣吧?」

  西園寺紅丸把扇子一收,在手掌上一敲,滿臉神秘的說道:「大家都認識。」

  顧非凡則興致勃勃的問道:「誰啊?誰啊?快說啊!別吊胃口!」

  西園寺葵輕聲警告道:「不要在背後討論王的家事,紅丸。」隨後她再次做了個請的手勢,「天氣惡劣,還請諸位入內先飲一杯熱茶。」

  西園寺紅丸也笑著做了個請的手勢,「此事到此為止,諸君不要問,最好也不要猜了。」

  顏亦童冷哼一聲不屑的說道:「你越是這樣,我就越是想要知道答案,看是誰,敢在我的眼皮子底下作案!」

  從來都是天不怕地不怕的西園寺紅丸破天荒的認了輸,拱手苦笑了一下說:「這個事你還是去問本人比較好。在這裡猜沒什麼意義。」

  顏亦童嘟著嘴巴還想要說話,一旁的顏復寧則不動聲色的打斷了顏亦童,「先進去吧!堵在這門口乾什麼?進去再聊。」

  「對。」西園寺紅丸深深的看了顏復寧一眼,笑著說,「進去再聊。」

  顏亦童不再糾纏,一行人進了「茶禪華」,房屋不大,陳設也很簡單,除了房間中央一張桌子和幾張椅子,就只有右側的吧檯。簡單之外,色調也很晦暗,船型屋頂的燈光基本都投射在黑色的木質餐桌上,其他地方就只有落地窗外的竹林、石燈籠與敲打著一泓泉水的驚鹿枯山水造景,便在無他物。桌子上已經擺了兩個瓷瓶和十多樣色香俱全的小食,琳琅滿目,望之口齒生津。

  西園寺葵走到桌邊,扶著袖子,儀態萬千的說,「請諸位入座。」等其他人坐下,她卻沒有落座,躬身道,「妾身再去準備些下酒的料理。」說完便退到了吧檯之後。

  房間裡溫暖如初夏,幾個人脫掉了外套,分別落座。

  西園寺紅丸拾起畫著山川花草的白色瓷瓶,逐個倒上了酒,正待舉杯。

  顧非凡卻用手掌蓋住了酒杯,說道:「西園寺桑,你還沒有解釋清楚為什麼要騙我們?你究竟做了什麼?還有你們大統領又是怎麼回事?」

  西園寺紅丸放下了舉在半空的杯子,「我說的真相就是真相嗎?真相在大多數時候都是不存在的。」

  「這不是你什麼都不說的理由。」顏復寧說。

  「立場就是真相。」西園寺紅丸笑著說,「而我與諸位的立場一致。」

  「別說這些似是而非的話。」顏復寧搖頭,「更何況,我們也不清楚你究竟是什麼立場。」

  「我已經說服了大統領以及其他實權人物,我們將廢除天皇,並遵循1945年與亞美麗加、因格蘭,以及貴國簽訂的《波茨坦公告》,只保留本州島、北海道、九州島和四國島等四個主要島嶼,其他島嶼均交由貴國管理。並再次邀請貴國駐軍」西園寺紅丸輕描淡寫的說道。

  在座的人全都沉默了,只有顏亦童在端著杏仁乳酪豆腐大快朵頤。

  隔了好一會,顧非凡才感嘆道:「你這不是妥妥的日奸啊~~~」大概是覺得這麼說不合適,他又笑道,「不,我的意思是西園寺桑真是大公無私胸懷天下啊!」

  西園寺紅丸仿佛真把顧非凡的話當成了好話,一臉誠懇的說道:「謝謝誇獎。」他再次端起了杯子,「這樣是否能證明我的立場?」

  「能!大大的能!」顧非凡端起杯子一飲而盡,又向西園寺紅丸舉起了大拇指,頗為陰陽怪氣的說,「我是真心敬佩你這樣毫不利己專門利人的好人。」

  西園寺紅丸不以為忤,笑著也將杯中的酒不疾不徐的飲盡。

  「你真能說服其他家族的人?」顏復寧卻狐疑的問道。

  「這種事情騙不了人。」西園寺紅丸回答道。

  「那麼你們搞這一出到底是為了什麼?」顏復寧蹙緊了眉頭,「弄出這麼大的陣仗,一切就當無事發生?」

  「當然不是無事發生。」西園寺紅丸詭秘的笑著說,「你們打開手機看看。」

  幾個人疑惑著拿出手機,剛剛點亮屏幕,還沒有來得及解鎖,付遠卓就看到了彈出了消息,「重大新聞,聖女希耶爾與太極龍代表孫永、星門代表羅銅財爾德·約書亞和神風代表小泉京次郎共同宣布,已在此次行動中擊殺了『黑死病』首領,代號為『路西法』的第二神將成默。詳細情況請看報導」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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