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零八章 諸神的黃昏(13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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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四堡壘正在就位!」

  白秀秀和一眾技術員站在船陸最北面的一艘滾裝船上,眼神焦急的仰望著傷痕累累的四號堡壘,在動力定位系統的幫助下緩緩靠近船陸。倒映著火光的海水拍打著艦身,像是熔岩流過黝黑的岩石山嶺。

  各種指揮的呼喊聲不絕於耳,密密麻麻的工程人員在船陸上緊張的工作,如同正在修築蟻巢的工蟻。每個人都在爭分奪秒,為接下來的電磁炮陣試車做準備。

  作為試車總指揮劉沛然卻憂心忡忡,「雖然四號堡壘回來了,但我仍覺得情況不容樂觀,請神將做好電磁炮陣無法啟動的準備。」他頓了一下,以肯定的語氣說,「至少一個小時之內,沒有這種可能。」

  白秀秀搖頭,「一個小時?一個小時肯定不行。」

  劉沛然看向了身旁抱著纜線的幾個手下,這根大腿粗的電纜長兩千米,重量高達174噸,需要十多個重裝戰士協助安裝,想到把這根電纜接駁到「靈龍二號」麻煩就不少,他不得不苦笑著說道:「光是接駁纜線都不知道要花多久的時間,更不要說」

  「第四堡壘已經泊入預定位置,請各單位就位!」

  劉沛然被打斷了一下,望向了停在距離船陸尚有五百米遠的四號堡壘,嘆了口氣,滿腔焦慮的說:「希望纜線不要短了。」

  「我明白很困難,但大家務必竭盡全力。」白秀秀說。

  「這不是盡不盡力的問題,而是纜線接駁、電腦調試、程序安裝每一項工作、每一個問題都需要解決,時間真的太緊迫了。我敢說沒有團隊能在一個小時完成這麼大的工作量。」

  就在這時一道黑色的陰影從四號堡壘的甲板上竄了出來,像是海底巨怪的觸手飛快掠過了海面,一把纏住了電纜,在眾人很是意外的視線中,那粗大的電纜仿佛活著的巨蟒,緊緊的咬合住了被兩個重裝戰士抬著的電纜接口。

  「這」劉沛然嚇了一跳,「這是什麼東西!」

  白秀秀也有點意外,凝視著外皮還有光澤流動的纜線,蹙了下眉說:「也許是太陽花旗幟的玩意。」她展開擰成川字的眉頭,「至少我能肯定是能提高效率的好東西。」

  「太陽花旗幟還有這種東西?」想到那些老舊的半機械人,以及多年和太陽花旗幟的交流,劉沛然有些難以置信。

  看到四號堡壘的甲板邊緣露出了一張俊美的面孔,白秀秀低聲說:「沒必要關注它來自哪裡。」

  顏復寧抓著船舷大聲說道:「白神將,電纜的接駁、中央計算機和靈龍二號的調試都不需要你們管。」他停頓了一下,看向了白秀秀,「只需要您幫忙賦予權限。」

  「沒問題。」白秀秀按下了啟動鍵,背後的飛行器噴射出火焰,載著她向四號堡壘的甲板飛去,在她身後的太極龍一隊天選者也紛紛飛上了甲板。

  當白秀秀降落在甲板上,顏復寧立即走了過去,快速說道:「但中央控制室涉及一項重大機密,我希望您最好一個人進去,不要帶任何人。」

  白秀秀只是略微猶豫了一下,便點了點頭說:「好。」

  「神將,您不能一個人去。」一旁的劉沛然卻急切的攔住了白秀秀,低聲說道:「至少得帶一兩個人」

  白秀秀搖了搖頭,「沒關係,都是自己人。」

  「神將」

  白秀秀打斷了劉沛然的勸解,「不要耽誤哪怕一分鐘時間,你們繼續做你們的準備工作。」她扭頭向著艦橋入口走去,「顏復寧,我現在就和你去中央控制室。」

  ———————————————————

  「快!快!快!大家行動起來,把電磁炮固定到防滾架上!」

  馮露晚站在吊臂上指揮著太極龍學員們搬動真武電磁炮,在她背後不到十公里處就是太極龍和太陽花旗幟半機械人組成的防禦陣線。高大粗豪又復古的太陽花旗幟半機械和未來感十足的流線型太極龍半機械人與歐羅巴騎士風的星門超級在海天之間交戰,混雜在一起有種奇異的美感。

  讓人仿佛置身於異世界,這裡充斥著劍與魔法和蒸汽朋克、未來主義的超級強者,電光、火焰、風暴、海潮組成了一幕又一幕奇觀,絢麗又輝煌。

  然而,甲板之上無論是在搬動電磁炮的學員,還是在擰螺絲的學員,視線都沒有落在近在眼前,且事關自身安危的南方陣線。

  大家都在極目遠眺,心驚膽戰的注視著幾十公里外第一神將大衛·洛克菲勒和成默、雅典娜之間的戰鬥。


  所有人都清楚,戰線的爭奪決定不了勝負,九天上的戰鬥才是決定勝負的關鍵。

  大衛·洛克菲勒那金光閃閃的巨大身體實在是太醒目了,他在空中移動,仿佛恐怖的金色魔鬼。巨像在空中揮舞著閃電長矛和太陽般耀眼的盾牌,掀起了一陣又一陣暴風,這暴風撕裂了晦暗的天幕,形成了無數颶風。颶風掠過大海,噼開了滔天的巨浪,如同懸掛在海上一片又一片的瀑布。

  而成默和雅典娜則肆無忌憚的釋放著看似能夠毀天滅地的技能,技能交替施展,讓三個人方圓幾十公里的天氣以秒計的變幻無常。一會爆炸的亮光將海天照耀的如同白晝。一會兒貫穿天地的電閃雷鳴從天空延伸到大海,仿佛一株又一株通天的藍紫色大樹。一會兒透著詭異螢光的烏雲籠罩了海天,光影萬物在其中扭曲,如同異度空間。

  他們交戰的戰場是萬物的禁區,無論是無人機、戰鬥機、飛彈還是天選者,靠近那片空域都會化作飛灰。

  假如說電磁炮陣前方的戰鬥是異世界大亂鬥,那麼在那月亮之上的戰鬥,則是神與神之間的對話,是不朽與永恆之間的決戰。

  「暗星之墳、Z級耀斑、日冕環流、群星之震、緻密坍縮老子活了幾十年一個紅標SSS技能都沒有看到有人用過,媽的今天看到了十幾個」

  「艹,一個紅標SSS就足夠我們奮鬥一輩子了,還不見得的拿的到,剛才成默學長至少用了七八個了,還有那盔甲,炫爆了,MD,到底成默學長什麼身份啊?」

  「這就是人與人之間的差距嗎?」

  「人?那三個都是神!都是神!」

  「雅典娜實在太強了,實在是太強了你看那極限走位,那無與倫比的反應速度,每一刀噼下去都是享受在我心裡真沒有人比她更強了,第一神將也就是仗著一個身份罷了!」

  「第一神將盡挨揍感覺也沒有多厲害。」

  「你們懂個屁!」手持「紅色信仰」的顧非凡從天而降,一個瀟灑的急停穩穩噹噹的落在了甲板之上,「你們看到的都是二十多秒前發生的戰鬥,他們交手的速度,以你們實力根本看不到,就算看得到,你們也看不懂」

  「非凡學長!」

  「顧學長!」

  「非凡哥那究竟現在誰占優勢?」唐沐璇大聲問。

  顧非凡凝重的說道:「現在大衛·洛克菲勒是優勢,並且優勢不小。不知道怎麼回事,成默和雅典娜並沒有給大衛·洛克菲勒造成實質性的傷害,而且雅典娜也許是能量消耗太快的原因,也許是受傷的原因,速度比之前慢了一些。」

  「啊~」

  「那可怎麼辦?」

  憂心忡忡的呼叫聲此起彼伏,顧非凡立刻說道:「大家也不要擔心,我覺得成默還沒有盡全力,他的冰系列技能熟練度很高,尤其是『絕對零度』他一直沒用過,全都是用的威力強,但熟練度不高的技能,我猜他還在藏大招」

  聽到「顧非凡」名字的景子涵從另外一艘貨櫃船上跳了過來,飛奔向顧非凡,勐的撲進了他的懷裡,在閃動的光焰中淚眼婆娑的說:「嚇死我了!我還以為你出事了。」

  顧非凡打開了頭盔面罩,抬手擦了擦景子涵的眼淚,微笑了一下說:「這不是沒事嗎?」

  儘管危險迫在眉睫,也不耽誤吃瓜群眾們爆發出起鬨的聲音。但兩位萬眾矚目的當事人已顧不得場合,踹翻了一地的狗糧。

  「主要是我相信了李蓉瑾的話,她說你們本體乘坐的潛艇沉了還說白神將她就是個騙子,我被她騙慘了。」

  「是沉了。但我被救了下來。」顧非凡收起了抱著景子涵的手,有些悲傷的說,「只有我被救了下來。」

  「怎麼回事?」

  這時馮露晚高聲喊道:「全員準備,三分鐘後電磁炮陣第一次試車!」

  顧非凡看了眼站在吊臂上的馮露晚,輕聲說:「一言難盡。」他再次將頭盔合上,「敵人不會允許我們的電磁炮重新運作,最瘋狂的進攻馬上要來了。」他隔著有機玻璃凝視著景子涵,「等有機會我們再說。」

  景子涵點了點頭,輕聲說:「好。」

  顧非凡驅動引擎再次漂浮起來,但景子涵始終沒有鬆開握著他的手,兩人又在喧鬧聲中對視了須臾,他突然說道:「等戰爭結束了,我們就結婚」

  景子涵喜極而泣,用力的點了點頭,「嗯!」

  「那我走了。」


  「快去吧!」景子涵鬆開了手,「我等你!我們還有整個餘生一起度過。」

  ————————————————

  三個人像是三顆大小不一的流星,在天空毫無規律的盤旋。每一次碰撞都足以引發雷鳴般的巨響,一般來說,都是成默或者雅典娜被擊飛,落向遠空,或者直墜大海。

  大衛·洛克菲勒揮動閃電長矛,如金色閃電刺破了成默的「逆流氣旋」,又快又狠的飆向了他,他以超凡的速度轉向,如同刀尖舔血般的與鋒利的矛刃擦肩而過。左手肩膀翻起了肌肉,鮮血四濺中露出了白骨森森。他面不改色的刺出「七罪宗」,暴漲的光芒刺穿了大衛·洛克菲勒的右肋。

  這個停滯的瞬間,被大衛·洛克菲勒抓住了機會,盾牌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拍了過來,狠狠地擊中了成默的身體左側。

  「彭」悶雷般的響聲在他耳際炸裂,他感覺自己像是被擊中的棒球,旋轉著飛向了遠方。不過他對這一切早已駕輕就熟,修復碎裂的骨骼、控制羽翼降低速度,修復皮外傷,一切如常之後,他揮動羽翼再次向大衛·洛克菲勒沖了過去。在腦海中對雅典娜說:「他的控制核心不在右下方」

  與此同時,大衛·洛克菲勒抬起肩膀以超乎常理的姿態撞向了雅典娜,將她連人帶刀撞飛的同時,閃電長矛還輕易的擊碎了她的羽翼。

  「也不在左肩。」雅典娜回答道。

  這一次雅典娜飛了很遠,羽翼受損讓她失去了對身體的控制,算準了雅典娜的飛行軌跡,大衛·洛克菲勒抓住時機,將閃電長矛擲向了雅典娜,那金色長矛拉出了一道幻影,如光一般朝著雅典娜刺去。

  成默知道雅典娜的能量汲取速度遠不如自己這個九十九級的天選者,更不及同時有上萬天選者供給能量的大衛·洛克菲勒,如此高強度的戰鬥,她的身體機能應該到了崩潰邊緣。如果這一下真讓大衛·洛克菲勒擊中,那麼雅典娜很可能會死,她同樣也是本體。

  電光火石之間,他被迫再次使用了「倫斯之眼」,擠開了雅典娜,閃電長矛無堅不摧的鋒刃如掠過的光,切斷了她的幾縷金髮,而自己的右腿則被瞬時融化。他不敢多在大衛·洛克菲勒的攻擊範圍內多停留一秒,強忍著劇痛,再次使用「瞬移」抱走了雅典娜,利用「倫斯之眼」逃離了一段距離。

  大衛·洛克菲勒傾斜著身子,準備調整成飛行姿態,恰在此刻,在西北面的電磁炮陣爆發出籠罩整個船陸的幽幽藍光,電機的嘯叫聲直刺雲霄。

  但下一秒,那如雲霧般的朦朧幽碧的藍光就熄滅了,尖銳的嘯叫聲也戛然而止。

  大衛·洛克菲勒改變了主意,他停在了半空,凝視著還在逃竄的成默,澹澹的說:「我已經厭倦了這無休止的遊戲,是時候結束這一切了。」

  說完大衛·洛克菲勒那金燦燦的巨大身體爆發出更為璀璨的光芒,像是突然出現在黑夜的太陽。

  成默看到無數的光芒向四面飛散,仿佛太陽在宏偉的爆炸中碎裂成了無數塊。

  「快!他去了電磁炮陣。」剛剛完成修復的雅典娜掙脫了成默的懷抱,渦輪爆發出藍色的光,向著電磁炮陣的方向飛馳。

  成默毫不猶豫的跟上了雅典娜,但他的速度不如雅典娜的快,加上雅典娜比他先啟動,便眼睜睜的看著雅典娜追上了萬千光芒中最亮的那道光。

  這次碰撞仿佛兩顆流星的相撞,在天空炸出了一朵稠密又澎湃的煙花。

  全世界唯獨成默看清了這零點幾秒之內發生的事情,雅典娜一劍噼在了大衛·洛克菲勒的的拳頭上,此時大衛·洛克菲勒已恢復了正常的形態,似乎不再具有那麼強悍的戰鬥力,兩個人好似飄搖的光束,向著大海墜落。

  在他們的下方是電磁炮陣的最南面,那裡全是交錯傾倒的船隻,雜亂無章的火焰在海面,在船上熊熊燃燒。在墜跌的途中,雅典娜與大衛·洛克菲勒又幾度交換了技能,龐大的紫色氣旋在他們頭頂生成,密集的紫色閃電又一次貫穿天地,數不清的無人機像炮竹般在半空炸裂,天選者四散而逃,有人逃了出去,更多的人化作了DNA螺旋。隨著他們越來越接近海面,幾十道龍捲風盤旋著升空,攪的仿佛NF之海的水都被吸了起來,烏雲布滿了整片天空,閃電伴隨著滂沱的大雨如注,澆熄了焚天的火焰。

  瓢潑的大雨中,雅典娜和大衛·洛克菲勒同時落在了一艘貨櫃船上,大衛·洛克菲勒被無形的屏障所籠罩,沒有一絲雨點能飄到他身上,他雙手背在身後,屹立在甲板上神情自然,身體上三處被洞穿的傷口以肉眼可見的快速復原,就連破損的燕尾服也像是被無形的針所縫補,重新變得整潔如新。


  而雅典娜卻狠狠地單膝跪地,在大雨中如瀕死的茉莉,金色的長髮沿著面頰貼附在蜿蜒的身軀上,好似被摧殘的花瓣,而那把頎長的柏修斯之劍,仿佛最後支撐她不要倒下的枝丫,一縷鮮紅的血沿著劍柄順著劍身流淌到了甲板上。

  「你比你父親強多了,可遺憾的是『完美』這個詞彙只屬於造物主,凡人的僭越,終究不過是可悲可嘆的笑話。」

  雅典娜拄著劍搖搖晃晃的站了起來,再次舉劍指向了大衛·洛克菲勒,「收起你那副自以為是的嘴臉,這個世界上沒有什麼狗屁造物主,你也別假裝什麼神的代言人。大家都不過是天外來客的無聊消遣。」

  大衛·洛克菲勒稍稍變了臉色,他面無表情的說道:「你是在說你自己嗎?雅典娜,是在說你那懦夫一樣的父親,還有冷漠無情的母親真要說起來,你的確就是他們的無聊消遣。」他舉起了右手,「現在就讓我抹去你這個本不該出現的消遣。」

  眼見大衛·洛克菲勒向已瀕臨極限的雅典娜揮拳,成默終於沒辦法繼續忍耐,他向著大衛·洛克菲勒俯衝,低喝一聲:「真理:絕對零度領域。」

  白色的寒氣從成默結印的雙手中迸發,任何運動在「絕對零度」之中都要停滯,包括無形的磁場。

  時間變得緩慢,唯有成默是快的,他如穿透了冰塊的光,無聲無息的降落在大衛·洛克菲勒和雅典娜之間,所站立的甲板處結起了隱隱的白霜,這白霜向著大衛·洛克菲勒的方向快速蔓延,只不過肉眼難以察覺,乍看上去不過是甲板的顏色變淺了。但當白霜經過在甲板上微微跳動的子彈殼時,就能明顯的看到子彈殼的動作完全停滯了下來,凝固在了遠處。還有空氣,空氣變成了極澹的藍色,彷是玻璃,最詭異的是那些滾滾的硝煙和燃燒的火,火焰毫無徵兆的熄滅,而黑色煙霧卻凝結在了空氣中,像是一副意蘊悠長的水墨畫。

  隨著成默領域的擴張,貨櫃船上NF之海灼熱的夏日氣息掃蕩一空,仿佛進入了嚴冬。

  如箭般快速射向成默的那些東西,陡然間就停滯了下來,機炮、子彈殼、拖車還有那些動彈不得的聯盟天選者,所有的人和物品,都凝固在了兩個領域交界之處,漸漸在那裡形成一道壁壘。

  於是甲板上出現了奇妙的景觀,成默的那一側寂靜如靜止的畫面,在大衛·洛克菲勒那一側則混亂異常,亂七八糟的東西都在向著成默的方向狂飆,快速的在兩個人之間建築一道高牆。那些整齊凝固在交界處的物件,機炮、子彈殼還有雜七雜八的零件,一半被封凍,一半在顫動,場景玄幻的如同時空裝置藝術品。

  「現在拿出真功夫了?讓我來看看你到底藏了些什麼。」大衛·洛克菲勒面無表情,低喝道,「真理:光明輓歌!」

  他舉起的拳頭爆發出明亮的光斑,光斑拋出了巨量的電磁輻射吹向了成默的領域,白色的水蒸氣在蒸騰,在交界處空懸的物品在顫抖,靠近大衛·洛克菲勒的子彈殼和金屬全都像是塑料般在溶解,環繞著他熔出了一個半圓形的空洞,就像是個規整的半圓拱門。

  電磁輻射和磁場互相作用,產生了不可抗拒的引力,從正面撕扯著成默,力度之大,連他的領域都被撼動到迅速衰減。就像是他在和大衛·洛克菲勒在拔河,現在大衛·洛克菲勒的力氣更大,將他整個人向著那如太陽般閃耀的的拳頭拉了過去。

  不止是強大無匹的引力,「光明輓歌」所散發出的灼熱光芒插入了幾近透明的「絕對零度領域」,頓時讓成默覺得世界都在蒸發,那透明的看不見的領域,在碎裂的紋理中顯露無疑。白色的蛛網狀裂紋在他的眼前生長,被凍結住的人與物件伴隨著大衛·洛克菲勒拳頭的突進在提高震顫的頻率。這就是兩個技能疊加出了遠大於三的效果。

  「你確實很能忍耐,可這樣的忍耐又有什麼意義?就像被命運詛咒的人,不管你如何忍辱負重,命運也不會垂青於你。」

  「能不能換一句台詞?我已經厭倦了命運這個說法,我現在只想把命運踩在腳下。」

  成默從牙縫中擠出了這句話,在他的胸腔中的小宇宙在加速運轉,輸出的能量倍增,用「絕對零度領域」全力消弭第一神將磁場所散發的引力。這是剛剛跟隨李濟廷上太空,所掌握的更高效率的能量運用方式,維持領域需要消耗龐大的能量,如果不是學到這種方式,他剛才就已經被擊垮了,變成對方拳下的亡魂,現在他還能將「繩子」往回扯一點點。

  這樣的角鬥成默也是第一次經歷,純粹就是實力的較量,比的就是藍量和技能強度,他自信比藍量的話沒有天選者是他的對手,但第一神將例外,按照目前的接觸來看,說不定第一神將能將上萬個聖殿騎士的藍量化為己用,因此他比自己更強的可能性很大。


  從感官上來說,這種對拼,不如普通角斗拳腳和技能的交換來的精彩,沒有那麼多花里胡哨的技巧能夠展示。但它更為兇險。稍一不慎,就會瞬間死亡,根本沒有迴旋的餘地。

  因此兩個人的碰撞,所展現出來的恐怖力量更為驚世駭俗。方圓幾公里之內時空變得扭曲,在越靠近成默的地方,時間的流動就越慢,畫面呈現出「子彈時間」般的玄妙感。在遠處兩架燃燒著的無人機拉著黑煙,快速墜向大海。在艦島高處,本該是連成一條直線的紅色彈鏈變成了一顆又一顆子彈組成的虛線。在甲板上,所有的一切都處在懸浮狀態,它們正緩緩的向著中心位置的大衛·洛克菲勒匯聚。在成默的面前,燃燒的拳頭正一厘一厘的與成默拉近距離,皸裂的紋路一絲一絲的朝著成默蔓延。隨後又會後退一些些,領域在反覆的拉扯。

  成默頑強的抵抗令大衛·洛克菲勒都感到相當詫異,「絕對零度」在SSS技能中算不上特別突出的技能,能夠將「絕對零度」當領域操控,還能對抗他的「沃登克里弗半徑」,在天選者中絕對鳳毛麟角。

  大衛·洛克菲勒讚賞的說:「能把『絕對零度』練習到領域的程度,多多少少算是有點毅力。」嘴上讚賞,他手上卻加大了能量輸出,「但也僅止於此,我仍想不明白尼布甲尼撒為什麼會看上你。」

  成默卻是體驗到了前所未有的恐怖壓力,他能清楚的看見「光明輓歌」翻滾的泡沫、拋起的岩漿,如同翻湧的太陽風暴。成千上萬的針狀體在閃閃發光,它們不疾不徐的穿過透明的冰之領域,所過之處衍生出了數不清的裂紋在他的領域中飛速彌散。他渾身有若針刺,如同千萬枚鋼釘,一枚枚在重錘的敲擊下,嵌入了他的血肉,敲打著他的骨頭,他的領域保護不了他。

  第一神將的強悍遠超他的想像,他以拿破崙七世做參照物,導致他出現了偏差,即使他已經用最高的可能性來推斷第一神將的實力,卻還是低估了眼前的第一神將的實力。

  即使是在不久前,李濟廷帶領他直面第一神將時,他都未曾想像到第一神將會強的如此離奇,他不僅像毫無感情的神祇,更像一台冰冷殘酷的機器,又或者掌控一切的魔鬼。

  「在死亡降臨的那一刻,你就會明白為什麼。」

  「這麼多年了,還是有人第一次對我說這樣的話,你讓我想起我年輕時的樣子。那個時候我也是像你這樣的自以為是」

  第一神將就像和朋友聊天一樣對成默說著平易近人的話語,漸漸逼近的拳頭卻釋放出了更強大的熱量。金色的拳頭逐漸熔化變成了深紅色的熔岩,好似火山口沸騰的岩漿。龐然的引力和壓力透過整個領域傳遞了過來,那種感覺就像是一輛重卡正頂著他狂奔。他毫不懷疑,下一秒,他就將被碾成碎片。

  戴上了「荊棘王冠」,他就只有這一具身體,死了就是徹底死了,不能再激活。

  對於死亡成默並不陌生,也沒有太多恐懼,他早就習慣了在刀尖舞蹈,與死亡進行深度對話。

  死亡迫近,劇痛如附骨之疽,他卻氣定神閒的說道:「自以為是?那你當然會想不明白,像你這樣的人怎麼會懂『理想』和『責任』這些詞的真實含義。」

  「正是因為懂得,所以我才要殺了尼布甲尼撒,殺了其他神將。」

  「你虛偽的令人作嘔?什麼時候那個邪惡、狡詐、殘忍但充滿智慧的星門,變成了只剩下冠冕堂皇說辭的廢物了?你和星門現在都不過是被欲望支配的野獸?真是墮落的令人失望。」

  「墮落?人類這種殘次品除了『快樂』還能夠追求什麼?」大衛·洛克菲勒平靜的看向成默,「誰又不是欲望的囚徒呢?難道你們不是?」

  此時大衛·洛克菲勒的拳頭距離成默只剩下了不到三米,周遭的寒氣迅速消散,那凍結在半空的子彈殼顏色變得更淺,當裂紋蔓過,它便像是花骨朵般綻放開來,開成了一朵晶瑩的玻璃花。甲板上掉落最多的就是彈殼,一時間甲板之上變成了春天的原野,漫山遍野都是次第開放的小花。

  成默結印的雙手雙腿微顫,他的腳釘在甲板上,在上面拖了長長的兩道痕跡,就像是在沒有乾涸的水泥中留下了兩道凹槽。

  「來!讓你看看欲望的力量!」大衛·洛克菲勒渾身散發出更為磅礴的氣勢,毛髮絲般纖細的紫色的紅色電流從他周身向著四面八方散發,「真理:萬有引力!」

  懸浮在半空中的物品和天選者越來越多,四面八方的人和物品全都在朝著大衛·洛克菲勒在匯集,就像他是塊無可匹敵的磁鐵,除了掉落在甲板上的一些東西、還有飛在遠處空中的無人機、漂浮在海上的戰機和艦艇殘片、艦島上脫落的天線還有欄杆、機炮、槍枝以及太極龍的天選者,穿了盔甲的星門的天選者也不能倖免。方圓幾公里以內的東西全都在朝著大衛·洛克菲勒集中,它們圍繞著他擠壓成了一堵巨大嚴密又整齊的半圓環狀的垃圾牆。


  這堵比「哭牆」還要高大雄偉的金屬垃圾牆,完全遮蔽了成默的視野。就連貨櫃船也跟著逆時針旋轉了起來,如同錶盤上的分針。

  天空失去了秩序,海水掀起了滔天浪潮,一時間天搖地動,恍如末日之災。

  「咯吱咯吱」的擠壓聲中他抬頭看,眼前這堵金屬牆壁中什麼都有,行軍床、水壺、數不清的子彈、手機、電腦、各種各樣的槍、鍋碗瓢盆、菜刀、瑞士軍刀還要長劍、電動棒、馬桶、硬幣、GG牌夾雜這中間的還有滴血的屍體和許多張還活著的天選者臉孔,它們在火光與夕陽下散發著斑斕的色彩,讓人想起高樓林立的逼仄長街中密密麻麻的霓虹燈,宛如尹藤潤二筆下的畫,恐怖又震撼!

  大衛·洛克菲勒歡快的笑了起來,「瞧!全都是些垃圾。我們就是為了這些垃圾在戰鬥!這些垃圾承載了我們窮奢極欲它強大又腐朽,就如同我所支撐的帝國!只要你有永不止息的欲望,只要你不停的買買買,所有的問題就都能解決!沒有什麼力量比欲望更強大!」

  成默仰望著「欲望之牆」,低聲說:「『愛』是可以超越『欲望』的。」

  「愛?這台詞像極了那些狗屁好來塢電影,虛偽得令我作嘔。」大衛·洛克菲勒不齒的看著成默,「推動人類向前的,從來不是什麼愛,而是欲望愛拯救世界只存在電影裡,孩子。這裡是現實世界,優勝劣汰,拳頭說話,實力不濟,你們就該乖乖的匍匐在我們腳下,老老實實的生產鞋子和襪子」

  不管成默如何努力,太陽般的拳頭已近在遲尺,那些絲絲縷縷的金光率先穿透了成默的領域,筆直的刺向了他。

  成默的「七罪宗」自動彈了出來,在他面前如電風扇般旋轉試圖擋住那些金針般的光。白光在旋轉,金光如鐵水飛濺,如同「打鐵花」的民俗表演,在甲板上炸出了一輪火樹銀花。但總有些光無孔不入,找到空隙穿過「七罪宗」的防禦,擦過成默的身體。他的臉上拉出了好幾道血痕,從傷口滾出的血液凝在半空中,像是紅色珠串。

  看到那一串串紅色血珠,雅典娜屏住了呼吸,繃直了身體,她的雙手在胸前攥的緊緊的,不停的在為成默祈禱,比她自己和大衛·洛克菲勒對戰還要緊張。她清楚大衛·洛克菲勒有多強,她實在想不出成默如何能贏。不是贏,而是如何能活過這一擊,她認為自己都沒有辦法做到。

  此時成默與大衛·洛克菲勒只有半米的距離,紅色的光線完全將他籠罩,還有那高高的垃圾牆,像是隨時都會將他埋葬。雅典娜看到成默向前飄飛的幾縷頭髮燒的焦黃,蒙著寒霜的肌膚映照出了橘紅色的火光。她忽然意識到成默的模樣是本體的模樣,而不是載體,她的心勐得向下一墜,沉入了深不見底的深淵。

  大衛·洛克菲勒那張蒼老的臉孔如同滿是皺紋的橘子,拳頭光芒閃耀,照亮了甲板,他屹立於半環形的金屬垃圾牆的中心,宛若來自賽博朋克世界的邪惡神祇。他在金色的光暈之中垂著眼帘俯視著成默。

  「『愛』就像是那些閃亮的鑽石,不過是拿來哄騙人的玩意,實際上它一文不值。我們歌頌它,是因為人總需要一點聊以自慰的東西,就像我們需要奢侈品來標榜自己的幸福。但欲望不一樣,欲望人人都有,正是活在這個地球上的每個人的欲望構建了這個世界,而不是愛。」

  「用欲望構建的世界不過是看上去宏偉華麗的沙堡,它抵禦不了任何風浪,用手指就能摧毀。」成默回答道,大衛·洛克菲勒的拳頭又近了一些,那些光線輕易的就能穿透他薄弱的領域,他只能將「七罪宗」舞得更快,光雨四濺,那些擦身而過的光線割不破他的「暴君」,卻依然能傷害他的身體,鮮血浸了出來,點點血珠環繞著他。

  「可惜用『愛』的話就連沙堡都建不起來。別反駁,我會殺死你所愛的人,接下來,讓我看看你能為『愛』做些什麼?也許你可以現在跪下來」大衛·洛克菲勒用居高臨下的態度說,「乞求我的原諒,說不定我會給她一個活下去的機會,給你一個更體面的死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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