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二十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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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樹林深處,一株又一株巨木,密密麻麻的擠在一起。樹幹粗壯粗壯如山嶽,高聳入雲看不見頂端。

  這裡明明是白天,天空萬里無雲,一輪艷陽高高懸掛在穹頂。然而那如寬大的樹冠,卻如同天蓋似的,將耀眼的光芒全部遮擋在外面。

  讓昏暗與陰影,充滿了這片空間。

  深邃,寂靜,清幽,從滿了自然的生機勃勃,讓人心曠神怡。

  如果能夠解決蚊蟲叮咬的問題,那這裡絕對會是一處絕佳的避暑聖地。

  然而這片原本應該是讓人們春遊踏青,放鬆心情的自然風景,現在卻成一處殺機四伏的絕地。

  皇家衛隊成員各個帶傷,緋紅的血液將他們衣袍浸濕。

  他們的馬匹,不久之前因為要隨行保護公主殿下,全速奔馳之下,全部折損在了一座陷坑裡面。

  唯一讓值得慶幸的是,這些皇家衛隊的成員,都是訓練有素的精英。

  他們在完全跌入陷阱之前,成功帶著公主殿下從坐騎上逃出,全員無一人受傷。

  但就是反應如此迅速果決的皇家衛隊成員,還是在後續的殺手刺殺中,被打的毫無還手之力。

  即便他們已經事先結防禦陣型,依舊抵擋不住那些來自陰影的無聲刺殺。

  鍾玲身穿粉色系衣裙,被皇家衛隊成員護衛在中央位置,顯得無比顯眼。

  只要眼睛不瞎,腦子沒有問題,就算不知道她的身份,也依舊能夠看出了她的重要性。

  畢竟訓練有素的皇家衛隊成員,現在之所以會變得這麼狼狽,百分之九十九的鍋,都可拋在她身上。

  追擊殺手深入叢林地帶,自投羅網進入人家的主場。

  在複雜地形里策馬奔騰,還完全不看路況,最後害得皇家衛隊成員為了跟上她的速度,把馬匹全部折損在陷坑,以至於機動性大打折扣。

  還有就是結成防禦陣型以後,殺手攻其所必救。專門針對公主殿下,在叢林主場的各個角度發動攻擊,搞得皇家衛隊成員疲於奔命。

  一旦露出破綻,搞不好就得在身上多條口子。也就是皇家衛隊成員人數眾多,配合默契,陣型嚴謹。

  要不然的話,估計早就已經死絕了。

  潛藏在陰影中的殺手,並沒有進行回應。他們就像是一群不該存在於世間死靈,沒有形體,沒有生氣,沒有一切生靈應該具有生命特徵。

  自然,也不會交流。

  皇家衛隊頭領手持兵器在陣前開路,時刻戒備著可能出現的刺殺。

  皇家衛隊頭領的左右手,一左一右護在鍾玲身旁,特意出聲提醒道:「公主殿下,這些都是江湖上刀口舔血的亡命之徒。他們連您這位皇室公主都敢出手,更不要說是一位官員了。」

  另一人也發聲道:「公主殿下,這些逆賊心裡很清楚,自從他們向公主殿下出手的那一刻起,就已經與皇室為敵了。

  哪怕是為了自保,他們也不敢停手,更加不可能被勸降。

  公主殿下犯不著和這些逆賊,白白浪費體力。」

  「這些該死的殺手,回去以後,一定要皇弟派大軍,將他們全部剿滅。」鍾玲想起被殺手擄走的孩童,說道,「可惜那個孩子沒有救回來,還連累你們跟我一起陪葬了。」

  「臣等無能,讓公主殿下受驚。」護衛在鍾玲身旁的皇家衛隊成員連忙開口,「還請公主殿下放心,我等就是豁出去性命,也一定會保護公主殿下鳳體無恙。」

  「公主殿下宅心仁厚,心系臣民,實在是天下百姓的福祉。」另一人趕緊說道,「上蒼理應庇佑皇室,絕對不會坐視這些逆賊得手。公主殿下洪福齊天,必定能平安脫險。」

  「還請公主殿下安心!」

  這些皇家衛隊的成員,也算是忠心耿耿盡職盡責了。打到了現在這個地步,還在想著照顧公主的心情。

  然而話是這麼說,殺手們的攻勢,變得越來越頻繁,越來凌厲。皇家衛隊的成員,終究還是一個又一個倒在了利刃之下。

  最後只剩下身負重傷的皇家衛隊頭領,還有被他安排在鍾玲身旁的左右手,依舊保護著鍾玲。

  只留有一雙雙冷酷無情的瞳孔,閃爍著嗜殺的紅芒,如同黑夜裡害人性命的惡鬼。

  僅剩的三名皇家衛隊成員,依舊恪盡職守,將鍾玲護在中央位置。


  他們都沒有說話,但是神態都已經將「要想殺害公主殿下,除非從他們的屍體上跨過去」寫在了臉上。

  身為當朝公主的鐘玲,從小在皇宮裡長大。即便被嚇得雙腿打顫,花容失色,她也沒有向刺客們投降的念頭,這是她作為皇室公主的操行。

  只是出於膽怯,她還是不得不浪費口水說道:「我可是當朝公主,你們殺了我,絕對不會有好下場!」

  殺手們依舊沉默不語,只是在他們唯一暴露在空氣的眼睛裡,卻漸漸浮現出了戲謔的目光。

  很顯然,對於公主殿下的威脅,他們根本沒有當一回事。

  殺手們逐步向前逼近,殺氣越發凝練起來,他們手中的兵刃,隱隱有寒霜泛起。

  咻!咻!咻!咻!咻!

  有寒光從遠處襲來,鋒利的箭頭上,充盈著澎湃無邊際的殺機。

  直到殺手們被箭矢擊中,一些如冰糖葫蘆一樣被刺穿,一些破布娃娃似的,被釘死在樹幹上以後。箭嘯劃破長空的聲音,才傳入眾人的耳朵里。

  突如其來的襲擊,將殺手們嚴密的包圍圈,撕開數道染血的裂痕。

  緊隨著箭嘯聲而來的,是戰馬馬蹄砸落在地面上,發出的隆隆轟鳴聲,勢如驚雷,響徹雲霄。整座密林,都開始震顫起來。

  殺手們身體,隨著快速臨近的馬蹄聲,不由自主的快速抖動起來。這不是他們的身體,自主做出的反應。是因為受到周遭環境的影響,被迫跟著密林一起震顫了起來。

  在這十數騎鐵甲兵士前方,身穿華服白袍的龍輝最為顯眼。原本如同貴公子的他,身下跨騎戰馬,手中持握長弓箭矢,顯得凌厲而又霸道,讓人心生畏懼。

  跟隨著龍輝的動作,他身後的十數騎鐵甲兵士,又一次從箭囊中抽出箭矢,同時彎弓搭箭,對前方的殺手們進行些新一輪的齊射。

  鐵甲騎兵突然出現,將殺手一方打了個措手不及。

  面對形成沖勢騎兵和他們手中的強弓利矢,大多數殺手的本能反應就是撒丫子跑路。

  有一些心思活絡的殺手,想要冒險上前將鍾玲這位公主,提前抓在手中作為人質挾持。只可惜他們的本事不到家,還沒有走到鍾玲跟前,要麼是被洞穿成了蜂窩煤,要麼就是被射飛出去八丈遠。

  「皇兄!」順著劍雨飛來的方向,鍾玲臉上的神情有惶恐不安變成了驚喜和激動,她張開雙手,大聲呼喊了起來,「皇兄!我在這裡!」

  龍輝沒有應答,手上的彎弓卻已經被他放到一旁掛起。十數騎軍馬全力奔馳,轉眼之間就衝到了鍾玲身旁。

  就在雙方接觸的檔口,龍輝低伏下身子,一把將鍾玲撈到戰馬上。他身後的鐵甲兵士同樣身手不凡,將皇家衛隊的頭領,以及他的左右手各自拉上戰馬。

  成功救下鍾玲和皇家衛隊成員,龍輝他們並沒有停留的意思。駕馭著戰馬,直接頭也不回地沖了出去。

  「皇兄。」剛剛在騎上戰馬的鐘玲,小聲向龍輝說道,「你怎麼會出現在這裡?」

  龍輝目不斜視地看著前方,這片密林障礙物太多,一不小心就容易豬撞樹上,人撞豬身上。

  「我回京述職,倒是你這丫頭,怎麼會出現在這裡,又怎麼惹上這些江湖中人,還被他們圍殺?」

  龍輝的聲音中帶著一絲質問,說道:「不會是你仗著公主的身份胡作非為,惹怒了他們吧?」

  「皇兄!我才不會做仗勢欺人的事情呢!」鍾玲惱怒起來,瞪著一雙大眼睛,直勾勾地盯著龍輝,滿臉寫著不開心,「那是壞人才做的事情,你皇妹我是壞人嗎?」

  「皇兄,你這話還真是傷人誒?」鍾玲生起氣來,氣鼓鼓地模樣十分可愛,說道,「就是因為聽見你要回來,我才特意從皇宮出發,過來迎接你。險些把命都弄丟了!

  你不僅不關心人家,居然還懷疑我做了壞事?我真的生氣了!」

  龍輝輕笑一聲,並沒有順著鍾玲的意思安慰她,反而是話鋒一轉,問起來那些殺手的事情:「剛才刺殺你的殺手,他們是什麼情況?」

  「哼,我不開心!」鍾玲像個小孩子一樣,不願意理會龍輝,也就談不上回答問題。

  龍輝用餘光向身後掃了一眼,慢條斯理地說道:「保護你的那三個人,看兵器樣式,應該是皇家衛隊的成員。

  他們傷成這副模樣,死的應該只會更多吧?」


  鍾玲一聽到龍輝說起那些死去皇家衛隊成員,兩隻眼睛當時就紅了起來,淚花在眼眶裡打轉,看起來可憐兮兮的樣子,讓人心生憐愛。

  龍輝見狀,目光難得柔和下來,繼續說道:「我記得以前小時候,我家的小丫頭看到一隻死兔子,都會難受地大哭三天。

  現在長大了,變得這麼冷漠無情了?」

  「我聽見皇兄要回來……」鍾玲聲音哽咽起來,不再和龍輝鬧小脾氣,嘟嘟囔囔地說道,「就帶著皇家衛隊出宮來接你……」

  龍輝點了點頭,等待著鍾玲繼續說下去。

  在鍾玲的訴說下,龍輝這才知道,小丫頭片子出宮以後,在經過一座官員府邸的時候,有皇家衛隊成員嗅到了濃重的血腥味。

  告知眾人小心戒備,他去查探的時候,卻發現這一家官員居然被人滅了滿門。

  後來他們就看到,有與那些殺手打扮一模一的人,帶著一個幼童翻牆逃離了出去。

  聽完鍾玲的訴說,龍輝什麼都沒有說,只是拿出手絹,替她擦乾了眼角的淚花。

  等到小丫頭情緒平復下來以後,才出聲安慰道:「別哭了,這件事情你做的沒錯。身為皇家子弟,理應如此。只是以後行事應該更加小心謹慎,要不然就會像現在這樣,讓那些在身邊保護自己的人受到傷害。」

  「皇兄。」鍾玲抽泣著問道,「那我們接下來該怎麼辦啊?」

  在龍輝的命令下,跟隨他過來的十數騎鐵甲兵士,被分成了兩隊人馬。

  一隊帶著身受重傷的皇家衛隊成員,去就近的城鎮找大夫治療。好不容易把人救下來,要是因為治療不及時掛了,那才是有些搞心態。

  至於另一隊,則是跟著龍輝和鍾玲一起,去給其他皇家衛隊的成員收屍。

  在這種深山老林里,血腥味最容易吸引豺狼虎豹。要是去晚了,估計就只剩下一地狼藉了。

  一行人順著鍾玲的指引,沿途將皇家衛隊成員的屍體拾起。所幸也是來的及時,被沒有遺體受到損傷。

  「我要去前面看看,你們不用跟著我了。你們把這些衛士的遺體帶回去,通知家屬帶回去好好安葬,喪葬費和撫恤款要是有人敢手腳不乾淨。」龍輝說話的聲音並不大,卻有殺氣騰騰,震懾人心,「不管是什麼身份,看見一個砍一個,看見兩個砍一雙。」

  「屬下遵命!」鐵甲騎兵令行禁止,真的沒有任何一個人違抗,甚至於是質疑他的命令,表情自己要留下來隨行保護。

  等到騎兵們全部離開了,鍾玲才不解的問起龍輝,為什麼要把身邊的親衛全部調走。

  龍輝拍了拍鍾玲的小腦袋瓜,笑著說道:「他們這些人,上陣衝殺,正面對戰的確是勇猛無敵。但是這次的對手,卻都是一些江湖人物,還是那些無所不用其極的殺手。

  皇家衛隊成員負責宮廷護衛工作,一隊人馬都被殺的只剩下三人。

  我帶來的人就這麼十幾個,兵器除了沒有箭矢的弓,就只有一把隨身佩劍,軍陣都不好結。

  鍾玲遲疑道:「所以你就帶著你的皇妹去送死?」

  「哈哈哈哈。」龍輝突然大笑起來,捏著鍾玲的臉蛋說道,「你哥哥我不是神,保護不來那麼多人。但是在萬軍之中,保你這個小丫頭片子不死,還是完全沒有問題的。」

  龍輝說出這番話的時候,明明是一副玩笑的語氣,卻讓人無法生出質疑的想法。

  在他的要求下,鍾玲再一次帶著他,向葬送皇家衛隊所有馬匹的陷坑處走去。

  距離陷坑有一段距離的密林某地,錢笑璇和她的師妹褚師韻馨正抱著一個孩童徒步行走。

  錢笑璇已經將面巾和頭巾摘下,一頭及腰長發,猶如綢緞似的披散在腰間。精緻完美的臉龐上,看不到半點情緒的波動。氣質清麗幽靜,容貌冷艷,一眼看過去,活脫脫就是一位冰山美人。

  她身邊的褚師韻馨也是露出了正臉,略帶嬰兒肥的小臉,帶著幾分青澀,清純的看上去就像是鄰居家的小妹妹一樣。

  她怯生生地將孩童抱在懷裡,不敢和自己的師姐對視。

  就因為自己的一時心軟,不僅讓她們差點被皇家衛隊發現,現在更是將一位公主送上了絕路。

  這回朝廷必然震怒,全國下達通緝令,也要將她們緝拿歸案。

  而這一切,只因為她對任務目標一時心軟,留下了一個懵懂無知的孩童,成了一切禍根的源頭。


  錢笑璇又一次說道:「這個孩子會害死你的,把他丟在這。」

  褚師韻馨連忙將孩童摟緊,說道:「師姐,她現在連路都走不穩。把她丟在這裡,就是要她死啊。」

  「他早就應該死了。」錢笑璇面無表情地說道,「要不是你動了惻隱之心,瞞著我們把人藏了起來,他現在已經和家人在下面相聚了。

  「你這是什麼道理啊?」褚師韻馨想起那一地的屍體,又看著懷裡的孩童,大聲爭辯起來道,「她才這么小,太可憐了。」

  「你是不是忘了,自己現在是什麼身份?」錢笑璇面不改色地說道,「你以為自己是富家千金大小姐,還是皇宮裡地位尊崇的公主?

  憐憫之心這種的東西,是你能夠奢求的嗎?」

  「我知道。」褚師韻馨低著頭顱,神色落寞道,「不只是憐憫之心,包括所有的感情,對於我們而言,都是一種奢望。

  可是這個孩子,她真的是無辜的啊。」

  「哦,看不出來啊。在殺手這個行當裡面,居然還有像兩位姑娘這樣,有情有意的存在。」一道男聲從錢笑璇和褚師韻馨身後,毫無徵兆地響起,「在下有一些事情,想向兩位姑娘了解一下,不知道二位意下如何?」

  錢笑璇和褚師韻馨同時轉身,就看到先前把她們追殺的上天無路,入地無門的公主殿下,正和一個年輕人同乘一匹駿馬,出現在身後。

  兩人心中驚訝過後,這才發現鍾玲和龍輝身下的馬匹,周圍圍繞著一股若有若無的白色煙雲,猶如騰雲駕霧的神獸一般。

  龍輝注意到兩人的目光,微笑著向她們解釋起來:「這是一匹萬金難求的寶駒,動可日行萬里,靜能踏雪無痕,非常珍貴的。哦對了,它還有千里尋人的本事,能夠找到兩位姑娘,這匹寶駒可是居功至偉啊。」

  「你是什麼人?」錢笑璇一把將兵刃,從劍鞘里抽出。她嘴上雖然是在質問龍輝,眼睛和手中的兵刃,卻是對準了龍輝身下踏雲駒。

  看樣子是盤算著,先弄死龍輝口中的寶駒。

  龍輝像是看穿了錢笑璇的想法,好意提醒道:「這匹寶駒,腦子可是很聰明的,最好不要對它抱有敵意。要不然的話,容易挨它的馬蹄。」

  「小妹,我看見她們抱著孩子。」龍輝抽空側頭向鍾玲問道,「你之前追擊的,是她們兩個嗎?」

  「不知道。」鍾玲搖了搖頭,不敢肯定,她解釋道,「之前她們都遮著臉和頭髮,我不確定她們是不是我追擊的那兩個人……」

  鍾玲還沒有把話說完,突然大聲驚呼起來:「皇兄小心!」

  錢笑璇和褚師韻馨兩人同時躍起,像是兩隻靈巧的飛燕一般,從空中向著龍輝和鍾玲襲殺過來。她們兩人的動作十分默契,仿佛真的是訓教多年的殺手姐妹。

  面對兩人的突襲,龍輝並沒有表現得和鍾玲一樣驚慌。他隨手拔出,掛在馬鞍上的佩劍,就要按照先前套好的劍招進行反擊。

  龍輝手中這把佩劍,是一柄做工精緻,造型美觀的長劍。由於本身太漂亮,甚至於從外表上看起來,就不像是能夠用於實戰的兵器。

  不知道怎麼的,當龍輝拔出長劍,看著兩隻「飛燕」向自己迫來時,突然就想起來了,當初殷建修和聖天隼的戰鬥。

  想要演繹,想要向著憧憬之物前進,想要塑造自己的心中所想。

  這是龍輝一開始拍攝電影時,心中秉持的想法。現在的龍輝,突然想要華麗麗的表現一番。

  好似靈光一現,又如同福臨心至般。龍輝的身體,就像是出現肌肉記憶似的,那麼自然而然的動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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