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五十五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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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即便沒有看到季鵬興的面部表情,僅僅是通過他此時此刻的語氣語調,龍輝都可以在腦子裡面,構建出這位大佬漲紅面容,怒不可遏的模樣。

  或許是被季鵬興的怒火,給直接震懾住了。先前對錢萬通表現出不屑一顧,隨意調侃的龍輝,這會兒做出了一個有些勉強的笑容,說道:「季叔叔,你這怎麼就突然生氣了啊?」

  一向對龍輝和藹可親的季鵬興,這一次沒有再繼續保持往日的溫和與容忍,聲音冷漠地說道:「龍輝,我在問你話。

  你覺得種族存亡的問題,是可以被隨意調侃的嗎?

  回答我的問題!」

  「當然不是。」

  徹底老實下來的龍輝,這會兒就像是一個,做錯事情而被訓斥的孩子一樣。臉上沒有了放肆輕鬆的神情,用有氣無力的聲音,回答著大人們希望聽到的答案。

  季鵬興的聲音依舊冰涼,即便沒有投影設備,將他現在的形象投射在這裡,那冰冷的目光,依舊如同跨越了千萬里的距離,投射龍輝的身上,說道:「二十多年以前,地窟從地底突然鑽出,地窟裡面的地窟怪物,更是將人類視為自己口中的血食,隨意捕殺獵食。

  那是真正的血流成河,千里赤地,屍骸碎骨堆積成山!」

  「這些從地下世界裡鑽出來的畜生,沒有所謂的人道主義,更加不會顧忌手段。

  所有的人類,在地窟怪物眼中,只不過是一堆會跑會跳的肉塊!」

  季鵬興的話語中,充斥著一股難以言明的仇恨,繼續說道:「它們不會管你是白髮蒼蒼的老年人,還是連牙齒都沒有長齊的嬰幼兒,亦或者是什麼貌美如花,冰肌玉骨的絕世大美女。

  更加不會顧忌,你是什麼手無縛雞之力的弱雞雜魚。

  只要你打不過它們,那最後就是死路一條!

  人類世界在和地窟怪物之間的戰爭中,身處一線的戰士,永遠都是最具有活力的戰士。

  但是在這場戰爭中,死的從來都不只有那些少年熱血,年富力強的一代。

  一旦人類世界露出破綻,所有人……只有死路一條,沒有投降下跪的權力。

  畢竟地窟怪物們,是不會蓄養家畜的。」

  錢萬通發福臃腫的身體,忍不住抖動了起來,層層疊疊的肉浪,猶如海岸上的波浪一般翻滾倒卷。

  仿佛季鵬興話語中的戾氣,全部貫注進了,這位富可敵國,掌握有無數財富金錢的大人物體內。

  而且,你是人類的一員。」

  說完這些內容,電話另一頭的季鵬興,陷入進沉默之中。

  而在危險區域內,龍輝所處的這片空間,也變得死一般寂靜和沉默。

  先前跳脫搞怪的龍輝,變成了安靜懂事的乖寶寶。

  身材臃腫的錢萬通,渾身上下抖如篩糠,一張胖臉被季鵬興言語的餘波,震懾地煞白慘澹,幾乎沒有半點人色。

  仿佛先前季鵬興的話語,是對他錢萬通說的,而不是龍輝一般。

  至於那些跟在錢萬通身旁的跟班,則是千人千面,每一個人的表現,因為個人的不同而不同。

  現場唯一沒有受季鵬興影響的,也就剩下殷建修一人而已。如同一座黑色豐碑的殷建修,腰杆子筆挺如青松,雙目如同裂空雄鷹,透露出無與倫比的堅毅和平靜。

  身為人類世界的頂尖戰力,他不會用太多的話語,來向他人表明自己內心的想法。他的實際行動,就是任何人都不能抹黑事實。

  與地窟怪物戰鬥,全力以赴,竭盡所能的做好自己的事情。(不要提被困在聖天隼地窟世界的百校聯盟年輕種子和那一票人類強者,殷建修又不是神,什麼事情都能夠做到。

  救不了和不願意救,絕對不是一回事。英勇犧牲和故意送死,也絕對不可能混為一談。)

  半晌過後,電話那頭傳來季鵬興的嘆息聲。原本壓迫感十足的氛圍,也隨著季鵬興的這一聲嘆息,而自動解除了封禁。

  恢復平和的季鵬興,用不耐煩的語氣,對龍輝說道:「龍輝,別在那裡裝死了。又什麼想說的,趁著我現在有空,直接說出來,不用憋在心裏面。

  萬一把你小子憋壞了,我還得頭疼去治療你。」

  因為剛才錢萬通錢老闆張口閉口,話里話外都是要處決曲慧文的意思,我只是不想身為人類的曲慧文,死得這麼不明不白,所以才站出來制止的。」


  季鵬興從先前嚴厲苛刻,眼睛裡揉不得沙子的警示者,無縫切換到包容力max,能夠讓晚輩發聲的慈祥長者模式。

  儘管語氣沒有多少寵溺,卻也是顯得平和近人情,說道:「錢萬通只是在提建議,他沒有決定曲慧文生死的權力。這種事情,也輪不到他來決定。

  反倒是你,老是把當初挪移死亡峽谷,還有自己挨罵的事情搬出來。」

  龍輝無奈道:「那我有什麼辦法啊?

  誰讓錢萬通錢老闆拿人類世界的大義說事,他扛著這杆大旗,一口一個人類叛徒的,往曲慧文的腦袋瓜子上面扣。我要是不這麼說,我都開不了口的好吧?」

  季鵬興埋怨道:「所以你覺得自己沒錯嘍?」

  「沒有,沒有,沒有,哪能啊?」龍輝連連擺手,否定道,「主要不是我身上也貼著『人類叛徒』的標籤嗎?

  再加上曲慧文算是我的便宜姐姐,多少算個同類,就想著替她說一句唄。」

  聽到「人類叛徒」四個大字,一旁沉默寡言的殷建修,不由得將視線瞥向龍輝。

  遠在特勤科基地的季鵬興,也是一陣無語,真的有種掄起大耳刮子抽這小子的衝動,說道:「什麼人類叛徒不叛徒的?一群烏合之眾的口嗨,你還當真了?如果『人類叛徒』的罪名成立,你現在連人籍都保留不下來。

  還能滿世界瞎蹦噠?」

  殷建修難得開口道:「一群跳樑小丑,在那裡譁眾取寵罷了。理他們做什麼,有什麼意義嗎?」

  不知道為什麼,聽到季鵬興和殷建修「開導」龍輝的錢萬通,總感覺自己又被點名了一樣。

  現如今人類世界和地窟怪物,雖然雙方達成了一種詭異的默契。但是從本質上來說,雙方的確也是勢同水火。

  曲慧文懷了地窟怪物的血脈,說她是人類叛徒,也並不能算是在污衊她。」

  龍輝當時就不幹了,他垮著一張pi臉說道:「話說,季叔叔,你這是什麼意思啊?

  我什麼時候說過,曲慧文被污衊了?

  你把我當成什麼人了?

  身為人類,和地窟怪物結合,在現在這個時代,本來就是很大的問題。這種事情站在人類的角度來說,明眼人都能看出來好吧?

  我剛剛之所以和錢老闆爭論,只是因為他開口閉口都是就地處決。

  我看不慣他的,主要還是那個處決的『提議』。

  和他的爭吵,僅僅是局限於『量刑』問題上的分歧而已。

  從來都沒有說過,曲慧文的事情就這麼算了。

  可是錢老闆倒好,開口立場,閉口資格,一口一個我和地窟怪物有勾結。

  明明一開始就是在說曲慧文懷地窟怪物的事情,他這可倒好,憋著壞地想把我也牽扯進去。

  其心可誅!」

  「誒?!!!!!!」聽到龍輝的發言,一旁的錢萬通當時就「我特麼了」。

  如果他錢某人的記憶沒有出錯的話,好像一開始最先把自己往地窟怪物身上推的,就是龍輝你這個小王八蛋才對吧!

  你龍輝最先不做人,他錢某人才有樣學樣的。結果現在龍輝這個鱉孫可倒好,反手一個屎盆子扣下來,反倒是他錢萬通的不對了。

  但是現在錢萬通好不容易,才把勾結地窟怪物的話題,從自己的身上移開,這會兒就算是打死他,也不會再重新提起這一茬來。

  而且季鵬興和殷建修兩位特勤科的大佬,現在擺明了是要護著龍輝這個小王八蛋,他錢萬通就是再傻,也沒有去往槍口上撞的意思。

  還能怎麼辦,只能咬牙切齒的心底里,畫個圈圈詛咒龍輝快點去死了。

  同時嘴上還逞強道:「鷹王前輩,季前輩,錢某和龍輝小友之間,的確是產生了一些誤會。但是在曲慧文的事情上,在下絕對沒有任何私心。

  這個女人明知人類世界和地窟怪物仇深似海,不僅和地窟怪物苟合,而且還和懷上了孽種。

  為了警醒某些心存幻想的傢伙,曲慧文和她肚子裡的血脈,都絕對不能留。」

  在季鵬興和殷建修面前老老實實的龍輝,對錢萬通就沒有那麼客氣了,陰陽怪氣道:「哇靠,錢老闆你這麼狠的嗎,連未出生的小孩子都要弄死啊?」

  錢萬通麵皮抽搐個不停,皮笑肉不笑地說道:「地窟怪物的血脈,死不足惜。相比起曲慧文來說,她肚子裡的孩子才是最該死的。」


  聽到錢萬通這麼說,龍輝當時就特麼呵呵了。別看你錢萬通現在蹦的高,一旦讓他知道,曲慧文肚子裡面的孩子,是禁地型地窟銀月潭之主——銀月蛟龍王,家唯一血脈的時候。

  你就是借他一千一萬個膽子,他也不敢崩出半個屁來。

  額這裡要說一下,龍輝救曲慧文和她肚子裡的,是因為曲慧文這個人。

  而錢萬通選擇認慫,單純是因為銀月蛟龍王可以直接出手弄死他。

  錢萬通似乎是頭鐵上癮了,說道:「所謂無毒不丈夫。一個繼承了地窟怪物血脈的孽種,未來必然是人類的心腹大患。

  絕對不能因為它是幼崽,就放過它,最後養虎為患。」

  季鵬興也發表了自己的看法:「曲慧文是生是死,的確是有帶商榷。但是她肚子裡的孩子,不確定性太大了。」

  龍輝惱怒地看向錢萬通,說道:「就因為那種虛無縹緲的可能性,你就能狠心殺死一個無辜的孩子?」

  錢萬通據理力爭,毫不妥協地說道:「年輕人心裡有善念可以理解,但是千萬不要學那些『聖母』,否則的話,最後只能害人害己。繼承了地窟怪物血脈的孽種,殺人是不需要道理的。

  它們只是將人類當做食物,永遠不可能和人類和平相處。」

  「事先說明一下,我也知道,地窟怪物捕食人類,是沒有道理的。不過……」龍輝指著曲慧文說道,「曲慧文這個特殊情況,我是說……曲慧文這個『特殊』情況。不具備普遍性,千萬不要誤解成,別的什麼腦殘發言,請問一下,錢老闆你怎麼說?

  另外一個問題,據我所知,似乎外界並沒有流傳出來過,人類和地窟怪物結合的真實案例。

  所以你這個繼承了地窟怪物血脈的孽種殺死人類,是不需要理由的說法,又是怎麼來的呢?」

  在涉及曲慧文腹中胎兒的問題時,龍輝並沒有將「孩子是無辜」的理念,掛在嘴邊絮叨。而再三再四強調,這是特例事件,依舊保持著自己先前對「人」不對「事」的行事風格。

  同時也以事實,來鑽錢萬通話語中的漏洞。搞得錢萬通鬱悶不已,糾結半天才說道:「這種事情想也知道,都是公認的事情。地窟怪物殺人不眨眼,繼承了它們血脈的孽種,又怎麼可能會是好東西?」

  「原來是想也知道啊?」龍輝呵呵一笑,面無表情地說道,「那我還經常在某些地方,看到有人說,路燈上缺一些掛件呢。這個掛件不用我指明了吧,想也知道是什麼東西。

  這可是很多人公認的事情,我怎麼沒看見,路燈上面確的掛件被補全了?」

  「你這是什麼意思!」錢萬通不由得汗毛倒豎起來,第一次在眼神里流露出恐懼驚悚的情緒,說道,「你把話給我說清楚!」

  錢萬通臉色發白,一雙胖手骨節被捏成了拳頭的模樣,惡狠狠地盯著龍輝。

  在龍輝身旁的殷建修,如同一道城牆,橫亘在兩人之間。神情冷漠,一言不發,即便毫無表示,卻依舊給錢萬通,帶來了難以描述的壓力感。

  就在這個時候,龍輝突然一本正經的說道:「開個玩笑而已嘛,何必那麼當真呢?

  曲慧文肚子裡的孩子,可是珍貴的樣本素材,當然是要好好留著研究研究。

  直接弄死,那不是太浪費資源了?

  誒?話說如果這樣做事的話,是不是就有點不偉光正了?

  季叔叔,你覺得怎麼樣?」

  季鵬興的嘴角,露出一絲又好氣又好笑的表情。

  繞了這麼一大圈,龍輝這個小混蛋,總算是是把他的小心思給顯露出來了。

  從一開始就莫名其妙的污衊錢萬通,毫無證據地往人家身上潑髒水,一直到現在為止,都是在為曲慧文和她肚子裡的孩子,尋找「保護措施」,時刻防患於未然。

  殷建修是純粹的剛正不阿,同時又最有人情味。

  曲慧文和她肚子裡的孩子,即便與地窟怪物存在著千絲萬縷的聯繫。

  只要曲慧文自己沒有作奸犯科的情況,殷建修起碼不會痛下殺手。

  甚至於會在一定程度上,保護「罪不至死」的兩人。

  能夠讓殷建修舉棋不定的情況,只能是錢萬通口中的大義。

  如果說殷建修是剛正不阿,眼睛裡揉不得沙子。那他季鵬興,就是所謂的八面玲瓏,靈活變通,在涉及底線之前,萬事都好商量。


  曲慧文的孩子想要保下來,需要體現出自己的價值。

  而龍輝口中的研究價值,也正是胎兒能夠留存下來的根本保障。

  將偉光正形象的選擇留給自己,就是因為龍輝明白,在他季鵬興眼中,實用和偉光正哪個更香。

  世界上不是非黑即白,大人的世界更是如此。

  但如果把白的殷建修,和非白非黑的季鵬興,同時拉扯到曲慧文和她的孩子身旁,最起碼在安全性上,能夠得到極大的提升。

  話說回來了,這個錢萬通也是個超級大戲精。

  堂堂一位商界巨鱷,在亂世中崛起,手中掌握富可敵國財富的狠人,居然會讓一個毛頭小子,耍地團團轉,全程牽著鼻子走,也真是夠腹黑的。

  要不是他主動去配合,龍輝哪裡能那麼快,摸清楚殷建修這傢伙的底細?

  想到龍輝潑在錢萬通身上的髒水,季鵬興也開始琢磨起來,一會兒該怎麼去讓這個大老闆,多多從事一下國內的慈善公益事業了。

  還有殷建修這個傢伙,演技還是一如既往地爛。全程就跟個木頭疙瘩一樣,杵在那裡裝尼瑪的高手,半天都蹦不出一個屁來。

  讓龍輝這個小混蛋,和錢萬通這個死胖子瘋狂互懟。

  「烏合之眾啊。」季鵬興在控制念叨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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