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四十二章:十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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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很多時候,人的悲歡並不相同。

  婚禮如期進行,一張被空著的喜宴終於有人坐下了。

  這張喜宴從張偉結婚,到苗小善,長達二十多年空置,到現在幾乎坐滿,他們等了很久。

  「一陽初動,二姓和諧,請三多,具四美,五世其倡征風卜;六禮既成,七賢畢集,湊八音,歌九和,十全無缺鴛鴦和。

  兩姓聯姻,一堂締約,良緣永結,匹配同稱;看此日桃花灼灼,宜室宜家,卜他年瓜瓞綿綿,爾昌爾熾。謹以白頭之約,書向鴻箋,好將紅葉之盟,載明鴛譜;此證……」

  司儀身穿紅色古服,手持話筒鄭重的宣讀著節選是民國時期最出名的婚書。

  苗小善帶著紅蓋頭,牽著劉青的手,劉青默默的抓緊了苗小善的手,很用力,但有分寸。

  他等了十多年了,這一天他終於抓住了屬於自己的蒲公英。

  他很珍惜,很珍惜!

  哪怕在他旁邊的新娘目光可能不在他身上,但這不重要。

  「婚詞很動人,新娘很美,沒想到以前那個遇到鬼會哭會怕的小女孩,如今已經是新娘了。」楊間望著台上的新人,記憶一閃而逝,楊間回憶起了很多。

  但很快就被他忽略了過去。

  風霜沾一帶,輕輕拂去便好。

  「後悔了?」余千旋轉著酒杯饒有興致的看著楊間。

  「後悔?你都不後悔,我後悔什麼?」楊間搖了搖頭。

  余千點點頭,倒也是這個道理。

  自酆都建立,他是第一次回到這已經不屬於他的現實。

  說實話,不怎麼習慣。

  現實的安居樂業,安康太平,讓他極其不適應。

  他有些想要逃離這種環境。

  「腿哥,小千子,等會我們要不去玩幾把?」張偉失去了很多東西,從這小心翼翼的問話,就可以看出。

  「我沒問題。」楊間想了想點點頭,「好久沒玩了,可能會很菜。」

  「沒事,雖然我也很久沒玩了,但雙槍阿偉隨時在線!」說著張偉看向了余千,期待著余千的回答。

  余千望著台上的苗小善,微微有些出神,過了好一會,他似乎才反應過來,轉頭看向張偉,遲疑了一會點點頭,「可以。」

  原本惴惴不安,深怕余千拒絕的張偉,這才鬆了一口氣,臉上露出了一抹笑容。

  終究還是變了,不再是以前那個大大咧咧的張偉了。

  有了家庭的張偉變了很多。

  婚禮很快就結束了,對於別人來說或許不快,但對於他們這些習慣了以年為數的人來說,一兩個小時的婚禮真心不長。

  苗小善和劉青在婚禮結束的時候特地跑來敬酒。

  除去了第一次見面時的激動,後面的見面,明顯要陌生許多。

  余千和楊間應付的很好,好到不能再好了。

  夜晚,幾個人從網吧走了出來,張偉有些歉意的看著余千和楊間。

  「沒事,以後還有機會。」余千拍了拍張偉的肩膀。

  張偉苦笑的看著眼前幾個還是二十出頭的年輕人,他搖了搖頭,知道余千是在安慰他,「我知道,以後沒機會了,這是最後一次了吧。」

  有些時候,張偉甚至在懷疑,以前的經歷會不會是他的一場夢,一場做了很多年代的夢。

  他也希望是夢,這樣他就可以忘掉了。

  但這只是希望而已,他從來不會忘記,也不能忘記。

  因為他得記著,如果他不記著,誰還會記著余千,楊間他們?

  江艷已經忘記了楊間,就仿佛她的人生當中沒有存在過楊間一樣。

  沒有厲鬼,沒有馭鬼者,沒有楊間,更沒有餘千。

  他的父母,苗小善的父母,楊間的母親,觀江小區的所有人,幾乎都忘記了這個世界上有鬼,忘記了觀江小區曾經被楊間庇護過。

  只有他們幾個沒有忘記,還記得,可沒有人相信。

  他長長望著那缺少了幾人的班級合照,一宿不睡,他怕自己突然有一天也會忘記他們。

  余千和楊間沉默的看著張偉,氣氛有些悲傷。


  余千再次拍了拍張偉的肩膀,「至少我們存在過。」

  說完,余千笑了笑,轉身擺了擺手,走向了車水馬龍。

  楊間沒有說話,只是拍了拍張偉,隨後也走向了車水馬龍。

  葉真幾人默契了沒有說話,一起跟了上去。

  哪怕他們的身影只在車輛行駛之間就消失了,他們也沒有收回視線。

  「張偉,王珊珊,楊間,余千他們呢?」姍姍來遲的苗小善氣喘吁吁的跑到張偉和王珊珊面前,左右張望著,尋找著楊間和余千的身影。

  「走了,他們還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王珊珊擦了擦臉,擠出一個笑容說道。

  苗小善怔怔的看著王珊珊,整個人似乎是失去了精氣神一樣,「走了嗎……」

  「走了也好……走了也好,我們本來就不是一個世界的人……」

  苗小善勉強擠出一個笑容,向兩人道別,失望的朝著家的方向走去。

  看著失望離開的苗小善,王珊珊沒有安慰什麼,轉身和張偉道了一聲別同樣離開了。

  下一次的見面,不知道要在何時了,可能沒有機會了吧。

  霓虹閃爍,水波蕩漾,幾個人走在一條小河邊,望著夜晚下的大昌市,楊間眼眸閃爍。

  「我們或許不應該來的。」楊間忽的說道。

  「或許?」余千轉頭看向楊間,「怎麼變得婆婆媽媽起來,是看著那些小屁孩慢慢長大,覺得自己老了?」

  「誰知道呢?」望著波光粼粼的河水,楊間眼眸有些渾濁,略顯老態。

  余千笑了笑,「準備吧,時間不多了,實力不夠是要死的。」

  此言一出,在場的幾人神情微微都是一變,齊刷刷的看著余千,無比的凝重。

  余千轉頭看著神情凝重的楊間等人,「放心,不過是死而已,沒什麼大不了的。」

  「況且,一旦輸了,那麼多人陪著我們一起死,想來也是不寂寞的。」

  余千指著河對岸的建築,臉上帶著一抹笑容。

  王察靈習慣性的推了推眼鏡,不知道怎麼的,心裡就不緊張了。

  幾人靠在護欄上,享受著涼爽的夜風。

  桃花開了又謝,結出了青色的果子。

  憑倚欄,看那桃之夭夭,碩果纍纍。

  清風拂人心,帶走憂愁。

  「如果贏了,我們可不可以立碑?」黃河望著河水當中影影綽綽的倒影,他們那一代最強的幾個都在這裡了。

  「立,隨便立,只要能贏。」余千摸了摸肩膀上的黑貓,眼眸明亮,「只要能贏。」

  余千再一次的重複道。

  黃河,一個從來沒有笑過的男人,第一次露出了一抹笑容,「好。」

  堅定而果斷,猶如他這個人一樣。

  余千笑了起來,其餘人也笑了起來。

  余千伸手做出了一個扔擲的動作。

  鬼蜮展開,余千帶著眾人出現在了酆都。

  至今為止,這是余千第二次踏足酆都,這一次的時間略長。

  時間過的很快,余千似乎又消失在了大眾的視野當中。

  十年時間轉瞬而至。

  就在十年的一天,距離新年還有十五天。

  邊界迎來了一群年輕氣盛的小傢伙們。

  「這就是禁區嗎?真是陰森恐怖。」

  「禁區?呵呵……那只是對於弱者說的。」

  「禁區不過是囚禁弱者的牢籠而已。」

  一行十人,每個人都是青年模樣,有男有女。

  他們意氣風發。

  「禁區,怯懦者的禁區,但不是我們的。」領頭的是一個青年,英氣勃發,眉間有一股常人沒有的朝氣,這在這種地方,是很難見的。

  「大哥,走了走了,就讓我們去看看,被稱作禁區的地方,到底是個什麼地方。」

  嘰嘰喳喳,朝氣勃勃。

  領頭的青年看著圍繞在周圍的同伴,臉上有著寵溺的笑容,「好好好,我們去看看就是。」


  「等我們這次回來,看老師還說我們是小屁孩不。」有一個女子一臉慍怒的說道,顯然是對她老師稱他們為小屁孩而感到惱火。

  青年點點頭,他也想證明給老師他們看,他們已經不是小屁孩了。

  青年看著那佇立在黑暗與陰暗處的一塊石碑,上面刻錄著猩紅的兩個字,禁區!

  「走,我們去看看這禁區!」青年踏步走在前方,身後所有人井然有序的跟上。

  「想死?」忽的,那塊被當中邊界石碑的墓碑旁邊,突兀的出現了一個青年。

  青年神情冷漠,眼眸死寂不似活人。

  「你是?」領頭青年停下腳步,神情凝重的看著靠在石碑上的人。

  他的直覺在告訴他,這個人是前輩。

  「許長清,許樂,黃瑤,李清清,張懼,元葉,王三溪,歧義,武真,劉柳,你們想死?」青年望著十人,一一道出了對方的名字。

  領頭青年神情微微一滯,「您是?」

  「看不懂禁區兩個字是什麼意思?不明白非特級不可入禁區的條例?」青年再一次忽略了許長清的問題,他直視著十人,神情冷漠。

  「禁區,這不過是圈養弱者的說法而已。」許長清直視著青年,不卑不亢,神情平淡,一字一句的說道。

  「高高在上的陰天子建立了養蠱場,只是為了要最強最聽話的蠱蟲而已。」

  「而我們,剛好最強,但不好意思,我們卻不聽話。」

  「所以你們挑戰了研究院的條例,那可憐巴巴不過四五條的條例規定?」青年微微眯眼看著許長清。

  許長清有些沉默,但很快他點點頭,「目前來看,是這樣沒錯。」

  「但我們是對的。」許長清看著周圍的環境,「從現實,到酆都,再到這禁區,酆都圈養著現實,保證他們源源不斷的提供新鮮血液,保證酆都不會出現人口凋謝的情況。」

  「而陰天子圈養著酆都,卻對一個禁區諱莫如深。」

  「如果是我在那個位置上。」許長清搖了搖頭,「絕對不會出現這種事情。」

  「我絕對不會圈養酆都,也不會讓酆都圈養現實,人人都應該平等,每個人都應該有權利知道真相,和享受萬物自然。」

  「陽光,乾淨的空氣,正常的樹木,瓜果蔬菜,肉類,而不是在這一切都是由靈異創造的世界,去看,去聞,去聽那行不現實的事物。」

  「前輩,我知道我的理念您是不認可的,但這不重要,重要的是,今天無論如何,我們都要過去。」

  許長清抬手指向那深邃的黑暗,目標無比的堅定,「我們要知道真相!」

  余千看著許長清,以及身後九個同樣無比堅定的年輕人,微微有些沉默,過了良久,他搖了搖頭笑了起來。

  「年輕人總是自命不凡,總是認為自己想的就是對的,總是認為自己可以做到某些別人做不到的事情。」

  「你們很年輕,年輕到年少無知,以為你們不喜歡就可以改變這世道,以為你們看到的真相就是真相,自以為的大義凜然想要所有人都看到真相,得到平等。」

  「滿口的道德大義,以為自己的想法就是世界的一切真理。」

  「踐踏規矩,無視規矩,做別人所不能之事,滿足你們那虛無縹緲的滿足心。」

  「你們從來不會去想你們做了之後會造成什麼後果,也不會去問那些人願不願意接受你們口中的真相。」

  「你們很年輕,年輕到以為你們就可以代表所有人。」

  余千望著臉色變化的十個人,「神佛低頭不看螻蟻,你們低頭不看弱者,不聽,不聞,不問。」

  「以絕少數人的想法斷定大多數人的想法,這就是你們這些年輕氣盛的年輕人。」

  「你們朝氣勃勃,敢於在面對不公的時候發出自己的聲音,你們鄙視怯懦者,鄙視墨守成規之人。」

  「你們想改變目前的一切,於是拼盡全力,哪怕會死你們也在所不辭。」

  「結果是什麼似乎並不重要,至少對於現在的你們來說是這樣沒錯。」

  「前輩,您如果覺得單靠這些似是而非的大道理就可以讓我們退縮,那您錯了。」許長清打斷了余千繼續說下去的話,他搖了搖頭,「對與不對,不是您這些怯懦者可以決定的,而是那些敢於賭命,卻死在了這一過程當中的先驅才可以決定的。」

  「前路漫漫,路途困頓,沒有前人試錯,後人何來正確的道路?」

  余千看著許長清,「和張洞年輕的時候真像。」

  余千搖了搖頭,不想再說什麼了,只留下了一句,「後果自負。」之後,余千轉身離開了。

  「怯懦者。」許樂小聲的嘀咕了一句,眼中有些看不起這個看起來跟他們一樣歲數的前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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