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8章 黃河,四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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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598章 黃河,四瀆

  正上方的,自然是高臥的黃河河伯夷。

  而河伯夷的對面之神,則是一個人身女相之神,屈膝坐於玄珠之上——長江之主宰,奇相是也。

  左邊是一個大缸,缸中是一團混蒙不見真形的水流,隨著天光的變化,隨著時間的流淌,這水流,亦是顯化出不同的形狀——此乃濟水之王,濟瀆君是也。

  而在右邊,則是一根柱子,一個白毛大猿的虛影,便是懶懶散散的坐在這柱子上。

  不是別人,赫然便是應該被鎖在淮水當中不見天日的淮水禍君無支祁!

  龍族是四海之主,四海當中的水流,都歸龍族管。

  而此時聚集在黃河當中的這四位,便是四瀆之主。

  中域岸上所有的河流,都歸他們管!

  至於說四大部洲當中的河流歸不歸他們管,只看他們願意還是不願意。

  「龍族的小子就要來了,你們做出決定了嗎?」夷看著面前的老朋友們,目光當中,充滿了得意。

  四瀆之主,各自有自己的脾氣。

  濟瀆君安靜。

  奇相溫柔。

  無支祁鬧騰。

  而河伯夷,不安分!

  沒錯,河伯夷,不安分。

  天地之間的後來者們,想必很難想像得到這個事實——四瀆之主當中,脾氣最不好最不安分的,不是曾經引動大水席捲大地,造成了一場前所未有之水災的淮水禍君無支祁。

  而是這位黃河之宰,河伯夷!

  在無支祁被鎮壓之前,河伯夷在天地之間的名聲,可比無支祁要壞多了。

  他甚至是連劫掠人皇之女的事,都幹過。

  為了讓這位河伯夷安分一些,老實一些,人族的好幾位人皇,都與河伯夷發生過直接的戰鬥和衝突。

  只不過,這位河伯夷,不安分歸不安分,但其做事,卻一直都卡在那一條線上,在那一條線上左右橫跳。

  總而言之便是:大錯不犯,小錯不斷的那種。

  不像無支祁一般,平日裡老老實實的,和乖寶寶沒什麼區別,但一整,就整了個前所未有的大活兒。

  自己被鎮壓也就算了,連帶著天地之間所有的水神,都成為了被警惕的對象。

  而天地之間的猴屬生靈,更是遭了無妄之災,直接就變成了脾氣暴躁,做事莽撞全然不計後果的代表,每一個將要成道的猿猴之屬,都是被詳加關注——明明是天地之間在靈性與數量上僅次於人族的種族,結果別說是成道的數量了,便是成妖的數量,都是遠遠的少於其他的種族。

  這其間,若說是沒有受到無支祁的牽連,在場的幾位,都是絕對不行的——以他們的功體和見識,自然能看清天地運轉時更加本質的一些東西。

  天人一體,不只是昊天在講,而是天地之間所有的仙神們,都這麼認為,只不過,每個人對『天』的定義,對『人』的定義,都有所區別罷了。

  比如說,眼前這四瀆之主,他們所認知的天,便是『天意』。

  可天乃混蒙之物,其意又從何而來?

  故此,所謂『天意』者,實乃『人心』也。

  而『人』,則是天地之間無窮之生靈——『人心』,則是天地之間無窮生靈的念頭。

  常人所說的聖人之意即為天意,大羅之意即為天意,只不過是因為聖人和大羅的念頭,在生靈的念頭當中,占據了最大的比重。

  天地之間,其他生靈的念頭加起來,比不過聖人,比不過大羅,那麼天意,自然便是遵循聖人之意而動,遵循大羅之意而動。

  如此,當天地之間無數的生靈都忍不住的排斥,或是忌憚什麼東西的時候,那於天地而言,便是天地對這東西的『警惕』或是『厭惡』。

  無支祁引水災而受天地之間無數生靈所忌,連累猿猴之屬被無數生靈所忌,落於天地之間,便是整個猿猴之屬,都被天地所忌,想要開啟靈智,想要成妖成道,也都比其他的種族更加艱難。

  就如曾經的共工撞斷天柱,引發天地之間的第一次水災,在天地之間,於『火災』之外,再添一個『水災』。

  於是共工,便也為眾生所忌,為天地所忌。


  非但是他的血脈不曾流傳下來,便是他所留下來的傳承,共工之法,明明是極其強橫的法門,但卻從未有人修成。

  有心參研那共工法的仙神,一個個的,也都是中途遭了橫禍。

  這就是受天地所忌,受眾生所忌的結果——天地之間的生靈,無論是誰,只要一知曉你修行的乃是共工法,便本能的覺得你會搞大事,便平白的對你多了幾分警惕,多了幾分惡意。

  別說是修行共工法的仙神了,便是太古時代人族那些以『共工』為名的水官們,又有哪一個是能善終的?

  人族最後一位人皇大禹皇過後,『共工』的稱呼,以及水官的職位,便徹底的消散在了天地之間。

  是以,人族的最後一位人皇,亦是天地之間的最後一位水官,最後一位共工。

  有仙神戲言:水官氣運十斗,共工折騰掉一百斗,大禹皇獨占一百一十斗,而共工之後,大禹皇之前,所有的水官們加起來,倒欠兩百斗。

  這就是天地之忌,眾生之忌,連人皇都壓不住的恐怖玩意兒。

  同時,這也是束縛在四瀆之主,束縛在所有的水神們身上的枷鎖——天地之間有名有號的水神們,只要能成就大羅,便都能感受到這種天地之忌。

  在無支祁所引動的水災過後,相應眾生之忌而來的天地之忌。

  而黃河河伯將奇相他們找過來的原因,便是為了解決這天地之忌,要擺脫這天地之忌。

  思及此處,河伯夷心中的欣喜,就越發的明顯起來。

  他做夢都沒想到,敖丙會成長到這個地步,龍族會成長到這個地步。

  一開始,他見敖丙,只是見敖丙有『持正』之心,有入道之法,對水流的親和力,亦是無與倫比,於是,便想要將敖丙帶進黃河,令敖丙替他執掌黃河,以分擔那『天地之忌』。

  於是,他便去了東海,和東海龍王達成了約定,請敖丙往黃河一行。

  然而,一個恍惚數千年過後,敖丙和龍族,都已經是脫胎換骨。

  原本,他身上的天地之忌,只能讓龍族承擔一部分。

  可現在,別說只是他身上的天地之忌了,便是四瀆當中,其他三位的天地之忌,龍族也能一併承擔了。

  如此一來,原本只是他和龍族之間的事,卻是一下子就讓得到了另外三瀆的大人情。

  至於說龍族……就算敖丙知曉他們要承載天地之忌又如何呢?

  他一樣會感謝自己。

  「有句話怎麼說的來著……他還得謝謝咱呢!」河伯夷愉悅的想著,依舊是將自己的目光落到奇相他們的身上。

  奇相的聲音響起,「夷,你又想要什麼?」

  「我們又需要付出什麼?」

  奇相的聲音,柔柔弱弱的,就如同是一個平靜無比的湖面,讓人有一種本能的衝動,想要讓其間扔一塊石子,將那平靜給打破一般。

  他心動了。

  往常的時候,天地之忌對他而言,也不算是什麼東西,畢竟,那玩意兒既無法對他造成什麼傷害,也無法磨損他的功行。

  可此時,天地之局勢,前所未有的勃發,便是最為古老的洪荒的時代,古神的時代,都不及此時。

  這是前所未有的大世……

  氣有起落,道又興衰——當道興起的時候,便是大世,有大羅能夠成就。

  可此時,夷他們提及過往的大世之時,只能說一句,狗屁的大世!

  區區大羅,算什麼大世?

  唯有此時!

  聖人的境界,觸手可及。

  便是傳說當中,聖人之上的境界,也徹底的顯現出來。

  這才是真正的大世。

  這樣的大世之下,天地之間幾乎所有的大羅們,以及那些頂尖的太乙們,都為此蠢蠢欲動,他們這幾位古老的四瀆之主,又怎麼可能有所例外呢?

  而想要在當前的層次上更進一步,踏足聖人之境,甚至於窺視聖人之上,那麼這天地之忌,就是必須要解決的事。

  不然的話,在天地之忌的影響下,他們進步的速度,必定會被拖累——這大世之下,進步的速度沒有其他人快,便意味著退步。

  尤其是五百年前,開明帶著厲及五殘踏上須彌山的時候所彰顯出來的,西王母即將登聖這件事,對所有的大神通者們而言,更是一個莫大的刺激。


  「我就不指望消除天地之忌了。」無支祁聲音便如同其姿態一般懶散無所謂——只看這懶散的姿態,便不會有任何人能想到,他曾經整出過那種驚天動地的活兒來。

  而對於消除天地之忌這件事,他是不在乎的。

  或者用更準確的說法來說,他不是不在乎,而是知曉,自己不可能消除這天地之忌。

  畢竟,河伯夷以及奇相他們,只是受了『水神』這名號的拖累。

  可他無支祁,卻是實實在在,真真切切的在人族的傳承當中掛了號,在天地之間掛了號。

  只要還活著,他身上的天地之忌,便不可能被消除。

  所以他要的,不是消除自身的天地之忌。

  而是……

  「自淮水過後,我唯一所恨者,便是這天地之間的猿猴之屬,皆受我牽累。」

  「所以我要的,不是消除我身上的天地之忌,而是想要消除天地之間猿猴之屬的天地之忌。」

  「那你來這裡添什麼亂。」河伯夷不滿的拍了拍床沿。

  「當然是因為此事也和龍族有關。」無支祁一下子就笑了起來,「放心,若是這件事能解決掉,我一樣記你的人情。」

  很快,四位四瀆之宰,就已經商量妥當。

  黃河水府之外,也響起了敖丙的聲音。

  「龍族敖丙,拜見黃河之宰。」

  赫然是敖丙已經擺脫了那些秉承了大羅之意前來試探的仙神們,踏過黃河,沿著黃河一路而上,出現在了黃河水府之外。

  黃河之間的風物,一如當初。

  波濤水雲氣勢磅礴,有撼動天地之象,便是某些仙神立於此間,若是被黃河的洶湧之意所攝,都不免要被陡散元神。

  而黃河當中的生靈,亦是同樣的,一個個的,雖然也都是生機茁壯,靈性沛然,但卻少有靈智。

  整個黃河,都是黃河河伯的道場,受黃河河伯的氣機所影響。

  這道場當中,所有的生靈,非得黃河河伯的准許,皆不許開啟靈智。

  而某些得天獨厚的,在特殊的機緣之下開啟了靈智的生靈,也會在第一時間離開黃河,在黃河之畔的支流處棲身,修行……

  黃河當中,諸多水眼浮現,每一處水眼當中,都藏著一個或大或小的業位。

  然而,就如同是黃河當中的生靈難以開啟靈智之外,黃河當中的業位,也沒有任何仙神敢於來謀取。

  畢竟,那是黃河河伯這位大神通者道場當中的東西。

  就算黃河河伯配合天庭的動作,將河中的業位,都在天庭當中『登記造冊』,天庭也是投桃報李一般,只當黃河當中沒有業位誕生一般,絲毫不曾敕封黃河相關的神祇。

  所以,就算如今,天地之間處處都有各種業位神祇,可這黃河當中,一眼過去,卻是一片『空空蕩蕩』。

  別說是神祇了,便是仙道宗派,都少有在此間落腳的。

  只有一些受修行所限的仙神,在黃河兩岸立下祭壇,往黃河當中投下祭品,向黃河河伯祈禱,祈求黃河河伯不要拒絕他們在黃河之畔採氣煉炁,也不要拒絕他們在黃河之畔觀望黃河之氣象,借黃河之氣象而成法。

  祈禱過後,這些仙神們,會在黃河之畔等待一個日夜——一個日夜皆無異常,黃河河伯也不曾拒絕他們,他們才會開始在黃河之畔採氣……

  越過這些仙神,避開那些漁夫,敖丙帶著龍吉公主他們,很快便到了黃河水府之外。

  黃河水府並不如其他水神的府邸一般難尋——只要沿著黃河一路而上,沉下感知,便能在黃河的源頭處清清楚楚的『看』到黃河水府的所在。

  黃河河伯是源自於太古的神祇,其水府,也充斥著太古時代的風格。

  不求華美,但求一個巍峨,粗獷,壯大。

  厚重的巨石,其上沒有花紋,就這樣簡簡單單的堆迭在黃河的源頭處,壘成一座水府。

  其間沒有任何的粘連,看起來搖搖欲墜,但細細看去,其間竟是有著鎮壓一切的巍峨。

  每一條巨石,都如同是一座太古之大山,壓得整個黃河,都是老老實實。

  「小龍君至矣,且快快入內。」粗獷的宮殿當中,有欣喜的聲音響起。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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