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5章 湘水之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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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665章 湘水之畔

  申國三日降雨過後,楚國君臣們,慶幸於雲中君威能的同時,又不免後悔,有一種寶藏在外人面前暴露的錯覺。

  人間的每一個諸侯國,都在追求風調雨順。

  能調控水汽,影響風雨的秘寶,是每一個諸侯國都在追求的真正的至寶——甚至比那些靈寶,都要珍貴。

  而此時,楚國君臣們的『考驗』,固然是驗證了雲中君的力量,是『興亡一國』這個層次的力量,可同樣的,也讓雲中君的力量,暴露在了外人的面前。

  雲中君,雖然是從楚地的太古神話當中誕生出來的,但楚國的神話,同樣也是屬於『人族』的神話。

  楚國能供奉雲中君,其他的諸侯國,自然同樣也能供奉雲中君。

  到時候,這獨屬於楚國的優勢,被大家所共享,又或者被其他的國家所奪取,那楚國君臣,豈不是給外人做了白工,屈髦不也是白死?

  偏偏這個時候,楚國的君臣們,還不能直接接了雲中君離開——大家都是來求賢的,你現在急吼吼的走了,那是個人,都知曉楚國有問題了。

  君臣們正為難之時,將軍項明當即站出來,表示自己有一個瞞天過海的計策。

  而今洛邑城中,有百家匯聚。

  而在百家當中,有墨家巨子帶著一眾墨家弟子,正在洛邑城外的河畔改進汲水灌溉等民生之器。

  假如他們楚國出面,將那一眾墨家弟子,連同那巨子給一起『劫』了,那就算楚國提早離開的事,暴露在了其他諸侯國的面前,其他諸侯國所想到的,也只是落在楚國手中的墨家,而不是楚國的雲中君。

  這計策一出,楚國的其他君臣們,都猶豫起來。

  墨家長於研製各種民生之器,也長於製作各種傀儡,人間大地上,幾乎每一個諸侯,都藉助了墨家的力量來研發種種器械,故此,各國都有默契,便是墨家不留於一國,各個諸侯國,也不可強迫墨家之人為自己效力。

  若是楚國打破了這種默契的話……

  「大王,我楚國,蠻夷也!」而項明只用了一句話,便打消了君臣們的猶豫和質疑。

  我,蠻夷也!

  這是某一代楚國先王的言語,亦是之後楚國的行事作風。

  於是當夜,楚國國君便親自調動了帶進洛邑的兵馬,將聚集在一起,討論各處的山水地勢,以及各處的民生器械要如何因地制宜的進行調整的墨家弟子們,給『一網打盡』。

  隨即,楚國之眾,便是連夜離開。

  待得第二天,其他的諸侯們知曉了楚國君臣的『秘密行動』過後,人都傻了!

  百家學派當中,和民眾關係最為貼近的,便是研製各種器械的墨家,以及培育良種的農家。

  同時,這兩個學說,也是最能增強諸侯國力的學說。

  其他的學派,是如何將諸侯國的本身的實力給完全發揮出來,將八十分的底蘊,化作八十分的實力,而這兩個學派,卻是直接從根本出手,能將諸侯國的底蘊,從八十分,給拉到一百分,甚至於兩百分。

  這樣的情況下,兩個學派的弟子,在人間有多受重視,可想而知——便是踏上修行路,成為仙神,他們在各自的宗派當中,同樣也是極受器重。

  墨家的各種傀儡就不說了,據說,在某些宗派當中,都有涉及農家學說的弟子,給自家宗派,培養出了全新的,更加契合於宗門道統的靈根來。

  是以,每次洛邑之會的最後面,墨家和農家的集體成果展示,才是會上真正的重頭戲。

  而現在,聚集於洛邑城中的墨家弟子,連帶著墨家巨子一起,讓楚國給打包帶走了?

  那大家還玩兒什麼?

  「蠻子!」

  「果然都是蠻子!」有諸侯大罵起來。

  在他旁邊,另外的諸侯們,已經是引來了戰車。

  「別蠻了,先把人追回來吧!」

  洛邑城中,一片兵荒馬亂。

  天子人王所居的宮中,亦是一片混亂,宮中的侍女太監們,幾乎是要以為,是有諸侯在洛邑起兵,要效法戎狄,將這一代的人王,也斬殺於亂兵之間。

  ……

  「巨子,我們現在該怎麼辦?」車架當中,一眾墨家弟子們,憂鬱無比的看著為首的那墨家巨子。


  而墨家巨子,比他們還要憂鬱。

  誰能想到,楚國會玩這一出?

  雖然他們都被楚國被『捉』了起來,但他們的待遇,其實還算不錯。

  大家都坐在車架上,身上也不曾有什麼枷鎖。

  墨家巨子目光往外掃了一眼,看著車架外面那些急步奔行的士卒。

  坦白來說,雖然都被捉住,被困在士卒當中,但對於這些墨家弟子們而言,眼下的局面,並不算什麼危機——墨家遊走於諸侯之間,動輒便能令一個諸侯國的實力,天翻地覆,而自身,且不會莫名的『消失』,這其間,除卻那些諸侯對他們的保護之外,他們自身的武力,同樣也是不可或缺的。

  尋常百姓,雖攜兵戈,但鎧甲,弩箭等等,卻是禁止攜帶的——然而墨家弟子們,能出門行走遊歷的,可以說個個都是大匠一般的存在。

  誰也不知曉,他們的衣袍當中,藏了些怎樣的零件,這些零件,又能在極短時間之內,拼湊出怎樣的器械來。

  是以,這被楚國帶走的一眾墨家弟子,說是一群墨家弟子,可實際上,卻是一個行走的軍火庫——而且,是能自動尋敵制導的軍火庫。

  對於他們而言,只要墨家的巨子能做出決斷,那他們要從楚國的兵伍之間逃離,絕對不算什麼難事。

  不過……

  「不急,且先看看楚國到底要做什麼。」墨家巨子安撫著其他的墨子弟子們。

  能夠成為墨家學派的首領,巨子自然是當之無愧的人傑——學貫百家或許誇張了那些,但對軍事上的認知,他卻是絕對不差的。

  不然的話,墨家所制的器械當中,也不至於會包含軍械爭鬥這一大類。

  而以墨家巨子的眼光來看,眼前這楚國的行伍,雖然看起來是將他們給團團圍住,可實際上,行伍當中,卻有另外的兩個核心。

  其一,是楚國國君的所在。

  其二,卻是另外一處,祭的所在。

  頭前的車架上,綢緞上墊著蘆葦,蘆葦之上,是一個神龕。

  而在其後,則是和國君同樣規格的車架,拉著半具棺槨——有棺而無槨。

  「死後尊榮,堪比國君。」

  「棺中之人,應當便是楚國雲中之祭巫,屈髦。」

  「他怎麼會死?」巨子的目光落到了棺槨處。

  楚國王族,壯年的屈髦莫名死於洛邑,這是疑點之一。

  而在棺槨周遭的兵卒,以及禮官等,他們的重心,卻不在屈髦的棺槨上,而是在前面的那神龕當中。

  這是疑點之二。

  一國之重,唯戎與祀。

  戎者,兵也。

  祀者,祭也。

  兵,即是軍權,是號令大軍的權柄。

  而祭,則是對蒼天和先祖的祭祀。

  在其他的諸侯國當中,他們所祭拜的,都是歷代的先王以及天地。

  從這一個角度而言,各國當中,掌管祭祀的『宗正』,他們的權柄雖然比不過國君,但他們所受到的尊崇,卻不在國君之下。

  但楚國不一樣——楚國的祭祀,除卻天地和先王之外,還有太一神,雲中君等等。

  而對天地和先王的祭祀,對太一神系的祭祀,是由不同的人所負責。

  所以,楚國『祭』的權柄,是被一分為二的。

  所以,楚國的『祭』,他們的地位,是明確的,低於國君的。

  自然,他們所受的禮,也不可高於國君。

  楚國雖然被稱為『蠻子』,但這種最核心的禮,卻是不可能顛倒的。

  而現在,屈髦所受的禮,以及那神龕所受的禮,卻和國君等同。

  「天在王上,故此宗正無比尊崇。」

  「但神,怎麼能與王等同呢?」

  「楚國的那些臣子,為什麼會認可這種情況?」

  巨子的注意力,徹底的放到了那神龕之上。

  「或許,那神龕,以及屈髦的死因,才是楚國國君不得不趕回楚國的緣由。」

  「而我墨家一脈,則是楚國情急之下所挑選出來的,瞞天過海之器具。」


  「有趣。」

  然後,巨子的目光落回眼前,安撫著門下的弟子們。

  「放心,就算楚國有冒天下不韙之心,我們墨家,也不是任人宰割的。」

  「這一行,大家權當去出國散散心,看看楚國迥異於他國的國情,以及那奇特的山水地勢。」

  「或許,在楚國之後,眾人靈感勃發,我們墨家一脈,又能推出什麼全新的成果也未可知。」

  ……

  楚國和洛邑,終究是有著遙遠的距離。

  就算楚國君臣們的決定來得果斷,在雲中君重臨過後,便和雲中君商議妥當,然後帶著雲中君一路往楚國狂奔。

  但在這大爭之世當中,能立足於當下的諸侯,自然也不是庸才。

  申國降雨之事,本就在天地之間引發了一定的波瀾,而在降雨之前,楚國的太乙仙神,夜行至於申國的事,自然也不是秘密。

  再加上楚國內部所傳出來的,雲中君似有異動的情報。

  對應的懷疑,自然也就隨之生成出來。

  雖然只是懷疑,沒有任何的證據,但在風雨這件事上,只是一個懷疑,便已經足夠其他的諸侯們以一種更加激烈的態度對此出手了。

  當楚國的行伍至於湘水的時候,湘水之畔,兩個仙道大宗,巧合無比的發生衝突,然後開戰。

  八位太乙仙神,以對立之態,各立一方,挪移地勢,引動雲霧,直接便封鎖了楚國君臣迴轉楚國的必經之路。

  這種『私人恩怨』,連天庭都不會阻攔,更不要提楚國的君臣了。

  雖然明知,那瀰漫的霧氣,那被挪動的地勢,以及被這些太乙們所引來的瘴氣等等,就是擺明了要阻攔他們回國的道路,但對於這種『擦邊』的行為,楚國的君臣們,自然也是無可奈何。

  「國內的接應,現在都還不曾至嗎?」楚國國君的臉色,無比的陰沉。

  湘水之畔,可以說是楚國的家門口了——而現在,他這位國君,卻被堵在了家門口,國內的那些仙宗,妖神,竟是沒有一個來接應他的。

  簡直是滑天下之大稽!

  傳出去,他這位楚國國君,怕是要被人給笑死。

  「大王,是國中的某些巫祭,不甘寂寞,左右擾動,又有他國的哨探奸細作亂,以至於國中的仙神,分身乏術。」項明說道,「不如,我等留於此間拖延,柳仙君和熊宗室護送大王,輕車簡從先歸國內,再圖其他?」

  「也好!」楚國國君點頭。

  湘水左右的仙神,敢借著私人恩怨的由頭,封鎖他們歸國的道路——但這也是這些太乙仙神們所能做到的極限。

  比如說更進一步,直接將楚國一眾君臣們,斬殺在這裡,是誰都不敢做的事。

  便是而今作為諸侯之霸的齊國,都不敢做這種事。

  不然的話,齊國下一次的會盟,不會有任何諸侯響應他。

  所以,那些封路的仙神,其實就是在賭楚國國君的氣魄——賭他敢不敢捨棄自己的大軍,在八位太乙的圍觀之間,被一位太乙和一位武道大宗保護著回歸楚國,看他敢不敢,將自己的性命,託付到這些攔路的太乙們,敢不敢打破諸侯之間的默契上。

  楚國的國君從車架當中踏出來,走到行伍的另一邊看著雲中君的神龕。

  神像當中的,只是雲中君的『精魄』,用雲中君的話來說,是他在申國降雨,已經消耗了太多的力量和本源,以至於而今異常虛弱,非得是迴轉楚國境內,和楚國的信仰相合,才能歸於全盛——而實際上,則是縱然披上了人道之神的馬甲,但在脫離了洛邑那人道的遮掩過後,敖丙此時,也不好出手,更不要引動天地之間的元氣變化。

  不然的話,那無數的目光,片刻之間,便能將他的底細,看得清清楚楚。

  唯有回歸楚國過後,將楚國境內,雲中君的『香火信仰』,化作屬於雲中君的神道力量,然後駕馭那神道力量施展神通,這雲中君的馬甲,才算是徹底的安全。

  「孤王賭了!」言語之間,楚國國君,已經將那神龕托起,背在身上。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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