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9章 真不甘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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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此時不動,要待何時!

  獨孤不求擰身而起,豹子一般朝那個站在坑邊的人撲去。

  然而,一張網當頭罩下,將他困在其中。

  幾條人影隨之上前,將網壓得死死的。

  獨孤不求一擊不成,跌落坑底。

  他卻也不急,仰頭看著上方那條人影,沉聲喝問:「爾是何人?」

  那人並不回答他,只慢吞吞地抽出腰間懸掛著的刀,再掏出一塊巾帕,慢吞吞地擦拭著。

  獨孤不求認出了這個熟悉的動作。

  他曾經很多次看到嶺南大都督之子左暉做出類似的動作。

  「左暉!」他喊道:「你竟然敢在天子腳下幹這種事!就不怕以謀逆入罪嗎?」

  左暉冷冷地道:「哦,殺個情敵,就叫謀逆?聖人沒有腦子的嗎?再不然,其實是像我一樣,腦子裡進了蟲,神志不清?」

  獨孤不求陡然明白過來:「你想以此為藉口脫罪?」

  「未必能脫罪,卻一定不會拖累家族。」

  左暉雙手舉刀,雙腿分開,緩緩下蹲,做了一個往下劈砍的姿勢。

  「在我們嶺南,在從前,看上了誰,就去提親,若是對方已經有了愛人,卻又喜歡得緊,那就去搶,誰厲害就是誰的。」

  他說著,有些氣喘吁吁:「我知道自己打不過你,但不是因為我不如你,而是因為我病了。」

  獨孤不求點頭:「你確實病了,而且病得不輕。」

  但凡是個正常人,都不會想到用這個法子,就,很莫名其妙。

  枉他和杜清檀緊張了那麼久,以為蟬娘身後藏著的是大人物、大陰謀。

  左暉察覺到他的不以為然,便將橫刀為杵,支撐住身體,慢慢地道:「是啊,你沒有體會過這種痛苦,尤其是頭痛發作之時,簡直毀天滅地。

  獨孤不求想不明白:「你是想要求醫,小杜不是不給你看,再不然,把她擄走都比殺了我有用。」

  左暉呲著牙冷笑:「我這病好不了,除了身體有病,還有心病,除非她能長伴身側。

  我長這麼大,還沒被女子拒絕過。原本我也不是非她不可,誰讓你為了她,竟然把我抓去大理寺呢?

  為此,我被家父寫信責罵,非得讓我回去!我若回去,哪裡還能活呢?

  你看,我相當於是被你趕出了京城。你若不死,就算我擄走她,你始終也會找來,那是極大的隱患。

  且小杜今非昔比,乃是聖人面前得寵的女官,怎能被我隨意擄走?

  我思來想去,還是這個法子最妥當。你在新婚之夜失蹤,以小杜的性情,必會不顧一切搜尋你。

  宮中任職占用太多精力時辰,會影響她辦這件事,她定會求得聖人許她自由。如此一來,我的機會豈不是來了?

  一則,不會有人像你那樣不要命地找她;二則,隨便製造一個她殉情而死的假象也很好。」

  獨孤不求聽得發毛:「你想得很美啊!」

  若非杜清檀和洪氏交好,並注意到蟬娘上門挑唆的細節,說不定左暉真能成功。

  兩個大活人,就這麼無聲無息地在世間消失不見,留下親人陷入無盡的痛苦之中……

  左暉比了個手勢,示意隨從動手填土。

  「做人就要敢想敢幹!要就怪你兄長,當初蟬娘上門尋他,他死活不肯去找小杜鬧騰,不肯徹底斷了你們的緣分。否則,你也不至於落到這個下場。」

  他高聲喊道:「你們還等什麼?」

  陰影處傳出阿史那宏幸災樂禍的笑聲:「等著看你吃苦受罪啊!多麼難得的機會呢!」

  十多條人影鬼魅般出現,人人皆著黑衣蒙面,有人肩扛長刀,有人手持弓箭,將左暉等人團團圍在中間。

  獨孤不求看定左暉,沉聲道:「到此為止,乖乖束手就擒,我還能看在你生病的面上,給你留些體面。」

  左暉卻是微微一笑:「與其被蟲吃空,不如死在刀下!」

  他舉起長刀,一躍而起,朝獨孤不求劈了下去。

  弓箭破空之聲驟然響起,左暉重重跌落,摔倒在獨孤不求跟前。

  月色下,他大口地吐著血,枯瘦發黑的手指緊緊抓住獨孤不求的衣襟,眼神空洞地看著天際,低聲說道:「真不甘心。」


  阿史那宏等人忙了好一歇,才把獨孤不求身上罩著的網去掉。

  獨孤不求黑著臉,嫌棄地將身上的新郎紅袍脫下來,扔到地上,再看看已經氣絕身亡的左暉,晦氣得不得了。

  什麼莫名其妙的瘋子,臨死還要膈應人。

  阿史那宏小心地和他保持著距離,生怕惹禍上身:「天色不早了,五娘還等著你呢。」

  再耽擱就天亮了,這新婚之夜過得可真別致!

  獨孤不求深吸一口氣,扯扯唇角,問阿史那宏:「我笑得可還好看?」

  阿史那宏怕他記恨自己嘲笑他的事,連忙討好地道:「好看,好看,特別好看!」

  獨孤不求冷哼一聲,掃一眼眾手下:「收拾乾淨,休得擾民,不許動用私刑,按律處置!」

  得到肯定的答覆後,他輕巧地翻出圍牆,朝著自家奔去。

  這個時候,所有人都知道新郎失蹤的事了。

  楊氏和柳氏互相扶持著,以彼此為支撐,都在安慰杜清檀:「不會有事的,肯定是酒醉走錯了地兒,稍後清醒就回來了。」

  杜清檀強作鎮定:「我也是這樣想的,他的命硬著呢,至少也能有九條。」

  正說著,就聽獨孤不求懶洋洋的聲音響了起來:「哎呀,大家圍在這裡做什麼呢?是擔心我嗎?

  不好意思啊,我喝醉了,坐在牆頭看著月亮就那麼睡著了,直到剛才摔下牆去才醒來。」

  他只穿著裡衣,卻也不見尷尬,反而振振有詞:「衣裳被刮破弄髒了,怪丟人的,夜深了,都散了吧。」

  見他完好無損,眾人就都鬆了口氣,嗔怪一回,散了。

  獨孤不求把自己整整刷洗了三遍才肯停手,濕淋淋地散著頭髮走入青廬,第一件事就是撒嬌。

  「五娘,我剛才真是被嚇壞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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