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9章 或是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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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五娘,你可算回來了!沒什麼大礙吧?」

  程尚食拉著杜清檀左看右看,雖然多有關切,目光卻也格外犀利。

  杜清檀若無其事地笑:「能有什麼大礙呢?就在太醫署裡頭,那麼多大夫,且有孟萍萍守著,她的醫術,您是知道的。」

  程尚食見她雖然憔悴萎靡,但確實情緒平穩正常,便道:「既是病了,便早些回去歇著罷。」

  「是。」杜清檀起身要走,又聽程尚食狀似不經意地道:「果仁昨夜被尚宮局帶走,現在還沒回來。」

  杜清檀心口一跳,再抬起頭,便已換了驚訝之色。

  「為什麼呢?是因為不信我生病嗎?要不,我往尚宮局走一趟,把經過說明白了?」

  程尚食低著頭翻看帳冊,淡淡地道:「你這麼閒嗎?尚宮局若要找你,自會派人來尋,多什麼事!」

  「是,我都聽義母的。」

  杜清檀笑著告退,轉過身,便覺著程尚食的目光有如實質般落到她背上,久久不曾收回。

  都是千年的狐狸,都能猜出這事兒有蹊蹺。

  但她不敢和程尚食吐露分毫,程尚食亦是不敢和她點明。

  彼此裝著糊塗,才是最聰明最穩妥的。

  這樣,即便事情落到最壞處,也不至於被彼此牽連,一窩端了。

  活著,還是挺好的。

  杜清檀一路上神色自若的與人打著招呼,回到房裡關好門,整個人就軟了。

  她靠著門滑坐在地上,緊緊攥著那截斷了又被重新縫好的衣帶。

  她無聲地道:「獨孤不求,有兩個消息,一個好消息,一個壞消息,你想先聽哪一個?」

  「哦,你要先聽壞的那一個呀?就是我的衣帶被扯斷了,裡衣也換了,可能被看了個精光?」

  「好消息嘛,我沒在身上發現什麼不妥的印跡和傷痕,也沒覺著痛,所以可能還好?」

  她被尚宮局叫去就再沒放回來,鬼才曉得她會給我帶來什麼。

  或許沒多會兒,就會有人來叫我了吧?所以,我還是得拾掇拾掇才行啊,不能讓人看笑話。

  就像你,明明心裡難過得要死,卻總是一直都在笑,還要笑得好看。」

  她扶著牆站起身來,尋了一身乾淨整潔的官服換上,再將頭髮梳得整整齊齊。

  確認一切無誤之後,她方往床上躺了,規規矩矩的,雙手交握放在腹部,閉上眼睛養神,等候。

  可也才躺了一會兒功夫,她就又坐起身來,拉開房門,不客氣地指使一個宮人。

  「去,快給我拿些吃食來,餓得不行。」

  恰逢雷燕娘等人辦完差事,從御膳房回來,紛紛笑道:「五娘回來啦?」

  申小紅開玩笑道:「怎麼,太醫署不管早飯啊!」

  杜清檀撩起薄薄的眼皮子掃她一眼:「太醫署說沒我的份例!」

  雷燕娘遞上一隻食盒:「我想著你可能會趕早回來,就給你帶了些吃食。」

  卻是一碗軟糯的銀耳羹,再加一碗餛飩。

  清清爽爽,不冷不熱,倒是契合杜清檀這飽受摧殘的胃。

  她狼吞虎咽地一掃而光,看得幾人目瞪口呆。

  杜清檀打著飽嗝不說話。

  她怕來不及啊,就算是死,也要做個飽死鬼!如果不用死,就更得吃飽喝足,才有力氣磨!

  岳麗娘若有所思,只立在一旁不說話。

  杜清檀試圖從她那裡得到一點有用的暗示,但岳麗娘一直木著臉,沒給半個眼神。

  杜清檀暗嘆一口氣,看來暗探也有不知道的事。

  「杜司藥回來啦?」尚宮局的兩個女官笑吟吟地走來:「聖人宣你覲見呢!」

  杜清檀摸一摸肚子,很為自己的先見之明而滿意。

  等到杜清檀走了,是個人都看出事情不對勁了。

  可也不敢多說多問,面面相覷一回,雷燕娘道:「都散了吧,我去和尚食說一聲。」

  程尚食聽了信,輕嘆一聲,拿出佛珠開始念佛。

  留仙宮中正在舉辦宴會,絲竹之聲、嬉笑之聲不絕於耳。


  宮人入內稟告,遲遲不見出來。

  杜清檀低眉垂眼地立在廊下靜靜候著,沒等到宣召,卻看到李岱大踏步而來。

  他似是沒料到她會在這裡,腳下有片刻停頓。

  絲竹聲和笑鬧聲總算停了下來,女皇威嚴的聲音響起:「讓他們進來!」

  張氏兄弟並肩而出,經過二人身邊時,分別露出一個挑釁到了極致的囂張笑容。

  杜清檀是一貫的半垂著眼皮當作看不見,李岱則是若無其事地和二人打招呼。

  那二人卻也只是給了他一聲輕慢的笑,就這麼去了。

  李岱面色如常,緩步而入。

  行不得兩步,微微停頓,側眼看向杜清檀。

  杜清檀沉默著跟上,和他保持兩步遠的距離。

  二人一前一後走入大殿,但見女皇斜倚在軟榻之上,跟前跪著一個宮人。

  那宮人小心翼翼地往杜清檀看了一眼,又飛快地垂下眼去。

  正是果仁。

  杜清檀垂眸行禮,內心亂成一團。

  她不知道果仁到底是誰的人,留在她身邊到底是想做什麼。

  但她知道,李岱為她留宿宮外找的藉口充滿了風險,很容易變成欺君之罪。

  但若是,李岱已將所有關節盡數打通,她卻說出截然相反的答案,女皇是信親孫子呢,還是信她?

  不等杜清檀想清楚,女皇已然開了口:「杜五娘,聽說你昨日突發疾病,倒在了太醫署?」

  果仁的頭埋得更低了幾分。

  「回聖人的話,或是如此。」

  杜清檀平靜地道:「醫婆班結業,風評極好,微臣高興就多飲了幾杯,回宮途中卻突然暈厥不醒,睜眼已是今日清晨。」

  李岱的睫毛微不可見地顫了兩下,由來生出幾分冷笑。

  什麼叫「或是如此」?

  他是沒見過能把賴皮耍得如此嫻熟滑溜的人。

  兩眼一閉,啥都不知道,就算有錯,也是別人的,和她杜清檀沒有任何關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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