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1章 新的鄰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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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災情所致,斗場的人比從前少了許多。

  獨孤不求剛在酒肆里露了面,就被人發現了,然後飛快地把他引到岳大面前。

  「好了啊?」岳大上下打量了他一通,說道:「瘦了。」

  「主要是遭了水災。」獨孤不求雲淡風輕地笑著,「住的地兒不怎麼好,成日忙著防洪抗澇討生活,胖不起來。」

  岳大領著他往斗場深處走:「不是在安平郡王府住得好好兒的麼?怎地被趕了出來?」

  獨孤不求眼裡閃過一絲冷光,半開玩笑半認真地道:「我也不知道啊。既然你們一直都有關注我,想來比我更清楚內幕。岳兄能否提點一二?」

  岳大回頭看了他一眼,說道:「心眼不少。進去吧,主君等你好幾天了。」

  還是原來的地方,還是原來的銀平托花鳥紋屏風,清雅微苦的沉水香瀰漫其間,鶴沙啞的聲音響起:「想好了?」

  「想好了。」

  「不惜命?」

  「不惜命。」

  「那行,你搬過來住,把傷養好,有件事要你去做。」

  「什麼事?」

  「到時候你自會知道。不多問,不多說,不多看,也是此間規矩。」

  鶴低咳一聲,疲倦地道:「退下去罷,岳大會安排你的住所。」

  獨孤不求就道:「我還有些瑣事未了,能不能明日再搬過來?」

  「可以。」鶴又咳嗽了兩聲,說道:「開弓沒有回頭箭,以後不能有外事影響此間事的情況發生。明白?」

  「明白。」獨孤不求低著頭退了出去,岳大叫了人來:「帶公子去換一身好衣裳。」

  待到獨孤不求去了,他方敲響房門:「主君,是我。」

  鈴鐺輕響,他推門而入,不無憂慮:「主君,聖人令下,此事非同小可,您確定讓獨孤去嗎?」

  年輕、悍勇、不怕死、腦子活,想要出人頭地,還無路可走,最是好用。

  岳大輕嘆一聲,強打精神:「您今夜回去麼?家裡使人來說,老太公的病又加重了。」

  鶴便起了身:「走罷。」

  夜闌珊,平康坊歌舞昇平。

  外地來的學子名士,西域來的富商,出來尋歡作樂的貴人,全都在妓館酒肆里喝酒唱和,吟詩歌舞。

  琵琶聲淙淙,笛音繚繞。

  香爐里繚繞而起的煙氣,房檐上緩緩滑落的水滴,天際淺淡如鉤的月牙,混合成了平康坊奢靡的夜晚。

  鶴騎在馬上,迎著冷風不時輕咳一聲,途中偶遇武侯巡查,見著他也只當沒看見。

  「到了。」岳大扶他下馬,要去敲門,卻見隔壁鄰居大門打開,一個奴僕打扮的老頭探出頭來:「公子回來啦?」

  不等岳大出聲,他又抱歉地行了個禮:「打擾了,老奴認錯了人。」

  鶴微皺眉頭:「從前不曾見過你,是才搬來的?」

  老頭笑道:「是。老奴主家姓杜,原本住在永寧坊,因著那邊遭了水災,這便搬到此處。不知府上貴姓?以後兩家為鄰,少不得有所叨擾。」

  「府上可是京兆杜氏?」

  鶴記得這房子原是安平郡王府的,這家人既能住進來,必然也是名門望族。

  世家老僕,進退應答皆有章法。

  鶴點點頭,轉身進了家門,待到大門關上,方交待岳大:「弄清楚這家人的出身來歷。」

  他身份敏感,最怕就是被別有用心的人窺探接近。

  岳大應下,接過燈籠替他照亮引路。

  這是一間三進的宅子,裝飾華麗舒適,花木扶疏。

  正寢內的臥榻之上,躺著一個神色萎靡的老人,眼神空洞地看著屋頂,一動不動。

  婢女貼近他,小聲道:「主君,二郎回來啦!」

  老人這才眨眨眼,看向門邊。

  一張清秀蒼白的臉出現在燈下,雙眉略淡,目光幽暗,薄唇微抿,唇角微微下垂。因為常年不見日光,顯得冷淡漠然,自帶陰氣。

  「父親,兒子回來看您,哪些地方不舒服?」鶴在榻前落了座,接過婢女手中的藥碗,想給老人餵藥。


  老人卻是抬手推開,淡淡地道:「我心裡不舒服。元氏血脈,就要在我這個不肖子孫手裡斷絕了,叫我如何能舒服?」

  鶴將藥碗放下,淡淡地道:「我知父親是要我成家立業,延續元氏血脈。只我身體自來不甚康健,又早將身家性命獻與聖人,飄搖不穩,何必害人?」

  老人大怒,掙紮起身,一掌搧去。

  鶴被打得偏過臉去,卻也不躲不怒,目光淡然。

  「父親若想延續血脈,倒也簡單,明日兒子便讓人去族裡挑個好孩子來,承歡父親膝下。」

  「您身體不好,不宜動怒。先把這藥喝了罷。」

  鶴端起藥碗,要餵老人,卻被推翻藥碗,灑了一身藥汁。

  「滾!我不想看到你這個不孝子!」老人背身向里,不耐煩多看這惹人生氣的兒子。

  鶴默默地坐著,一直到天空微明。

  晨鐘響起,夜色漸褪。

  杜清檀裝扮停當,帶著采藍飛快地往外走,同時不忘交待老於頭:「去定個牌子,就和咱們之前在老宅那兒掛的一樣,好叫人來求醫。」

  開銷如此巨大,必須抓住一切機會掙錢。

  現在兩邊隔得近了,方便來回。

  她這會兒趕早去郡王府把那一家子的早飯做好,還能回來接個診,待到午後又去準備晚飯。

  大門打開,恰逢隔壁有人出來。

  兩下一碰面,都借著燈光把彼此看了個明明白白。

  住在此地的,非富即貴。

  杜清檀微微頷首,行了個禮。

  她是年輕女郎,倒也用不著主動去攀鄰里,這是楊氏的事,否則反倒顯得輕浮了。

  那清瘦男子的目光在她身上一掃而過,同樣微微頷首,騎馬前行。

  杜清檀翻身上馬,不緊不慢地跟在後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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