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只剩下一條路可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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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楊氏紅著臉道:「實不相瞞,家裡最近用度緊張,只剩不到三百文錢了。」

  獨孤不求看著面前的一百文錢,久久不發一言。

  楊氏嘴裡說著該給百倍千倍,手卻只遞給他一百文錢。

  說是得留下兩百文錢過活,其餘債務以後再補。

  所以啊,女人的嘴,騙人的鬼。

  楊氏頗為抱歉:「恩人,按理你無處可去,該留你住宿用飯,只是我們孤兒寡婦諸多不便,還請見諒。」

  「不必,你們也不容易,什麼時候有就什麼時候還罷。」

  大抵是想開了,獨孤不求的態度特別溫文有禮:「告辭。」

  老禿驢卻不肯走,只管使勁把頭伸過去偷吃杜家院子裡種的菜。

  獨孤不求對它沒半點客氣,抓著韁繩一用力,勒得它眼珠子直翻白,沒奈何只能屈服。

  他越是走得利落,楊氏越是內疚,不免追問:「公子打算住哪裡呢?我們一旦有了錢也好送過去。」

  「我是男人,住不起店,荒廟、旮旯犄角都住得。過段日子我自會登門拜訪。」

  獨孤不求特意強調「住不起店,荒廟、旮旯犄角都住得」,如願以償地在杜家人臉上看到內疚和羞愧後,昂首挺胸大步離去。

  楊氏連連嘆氣:「怎麼會有這樣正直爽利的人!若是蕭七郎有他一半體面會做人,也不至於!」

  「蕭七郎啥樣兒?」

  杜清檀對獨孤不求沒太多興趣,反而對那個還未露面的未婚夫有興趣:「大伯母見過麼?」

  「也就那樣吧,金玉其外敗絮其中。」

  楊氏不想多談:「這錢不能拖太久,我隔天回娘家借些,先把這一千七百文錢付掉。至於那把刀,只能再緩緩了。」

  「又去借錢不太好吧?」杜清檀記得光是這兩個月,楊氏就跑了好幾趟娘家。

  雖然每次都能拿些錢和糧食回來,始終是不太好的。

  一千七百文錢不是小數目,能買一百一十斗米還有餘,足夠他們這一家吃上一年多。

  且楊家寬裕不到哪裡去,攤上這樣的小姑,換作她也不樂意。

  楊氏沒答她的話,只道:「你趕緊歇著罷,早些痊癒就是幫我大忙了。」

  杜清檀便問杜陵之行結果如何。

  楊氏的神色不好看起來:「沒遇著人。還得再走一趟。」

  她這次杜陵之行很不順利,說是族長外出訪友去了,她一直等到天黑也沒見著人回來。

  她不得不厚著臉皮在一個宗親家裡借住了一宿,一大早又去問,還是沒遇著,白白送了一回禮。

  果然和之前猜測的一樣,族裡靠不住。

  杜清檀心裡有了數,又提醒:「伯母記得去宣陽坊十二叔公家裡說說這件事,一則有個提防,省得蕭家亂說亂做;二則昨日我們兩次尋人,今日弟弟又沒去上學,怕叔公他們擔憂……」

  「知道了,我這就去,睡吧,睡吧。」楊氏長嘆口氣,出門前往宣陽坊安排這件事去了。

  宣陽坊杜十二叔公在工部就任從六品虞部員外郎,為人雖然膽小怕事,對族人卻很親善大方,家中女眷也極好。

  十二叔婆聽說前因後果,氣得只是捶桌子,罵道:「好個蕭氏!名聲臉面都不要了!何不報官?」

  楊氏為難地道:「到底也沒抓著惡奴,無證據,我們孤兒寡婦的……」

  十二叔婆就懂了,即便抓住那惡奴,對方咬死不認與裴氏有關,楊氏這邊也是無計可施,且孤兒寡婦勢弱,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十二叔婆又叫人取了兩包補藥,說是要給孩子們壓壓驚。

  楊氏哪裡好意思要,能得他們幫忙去族裡說項已是感激不盡,千恩萬謝告辭離去,鬱悶的心情倒也消散了大半。

  回到家中,於婆也抱了一堆針線活回來,道:「大娘子莫愁,老奴又去成衣鋪子裡多領了些活計,咱們幾個手上都有針線功夫,多辛苦些也能養得起五娘和小郎,再省一省,遲早能把獨孤公子的工錢存出來。」

  何以解憂,唯有幹活。

  楊氏接了布料飛針走線,采藍忙完家務也來跟著一起做,幾個女人都默不作聲地忙著,做得非常認真仔細。

  沒多會兒,團團寫完功課,也來幫著燒起熨斗熨成品,小小孩童,動作熟稔又耐心。

  老於頭瘸著腿進來趕他走:「小郎快去念書,早些讀出書來做了官,我們也好跟著享福啊。」

  團團也不堅持,「蹬蹬蹬」跑過去拿起書來搖頭晃腦地大聲誦讀。

  杜清檀本就睡得不踏實,聽到外頭的動靜就醒了。

  裴氏惡毒狠厲,兩次出手皆未成功,絕不會善罷甘休,下一次動手只怕會更加縝密兇狠。

  族裡瞧著是指望不上,還得另闢蹊徑。

  也不知杜家除了宗親、姻親之外,是否還有指望得上的故舊朋友願意援手。

  就算有人願意幫忙,走人情就避免不了花錢。

  錢從哪裡來?

  這是個迫在眉睫的問題。

  據她所知,除了做針線活補貼家用之外,杜家在族裡還有二十畝薄田,一年收些租子,族裡也會補貼孤兒寡婦一點錢糧。

  這些收益對於普通人家來說,也能勉強過活了,但她家有病人,有讀書人,還有已經年邁的於公於婆,那就遠遠不夠。

  她想吃肉,想吃白米白面,想過好日子,不想被人欺凌苟活,朝不保夕。

  那就只剩下一條路可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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