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六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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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走在前頭的是一個穿黑衣服的年輕女人。她一頭短,穿著一件薄薄的黑色棉襖,似乎是怕唐陌再開槍,她用力地舉著雙手,表明自己沒有惡意。她的身後還跟著一個矮矮瘦瘦的年輕男人。兩人個頭相似,都舉著手走出那塊藏身的大石頭。

  在這種農田中,聲音沒法收攏,很多細微的聲音被風聲吞沒。唐陌和傅聞奪之前一直在專心練槍,加上這兩人躲得挺遠,他們才沒有第一時間現這兩人。

  唐陌冷冷地掃視著這兩個人,他上下看了一遍後,轉看向傅聞奪。兩人點了點頭,確定這一男一女沒什麼威脅。

  傅聞奪鬆開握著唐陌的手,唐陌將手|槍放進手袋裡。也沒走近,他們就這麼遠遠地看著那對男女。唐陌和傅聞奪沒說話,這兩人漸漸有點撐不住了,短女人先道:「那個……你們相信我們沒惡意了?」

  傅聞奪沒回答。唐陌淡淡道:「沒有。」頓了頓,他補充道:「沒相信。」

  女人臉色一僵,她不知所措地看向身旁的同伴。男人解釋道:「是這樣的,我們就住在不遠處的屋子裡。這裡是無錫下面的一個小鎮,她是我妹妹,我叫王文浩,她叫王文娟。我們兩是在這個鎮子長大的。大學畢業後我們一直在無錫市里上班,後來地球上線了,我和她就回到老家想避避風頭。」

  唐陌沒吭聲,男人的臉上露出一絲尷尬。他看著唐陌,再看看傅聞奪,過了片刻,硬著頭皮繼續說道:「我們只是普通的預備役,市裡面有些危險,有很多厲害的玩家,我們……我們不大敢待在那裡。就想著回老家自己種田吃飯,避開那些什麼恐怖的黑塔遊戲。」

  短女人趕緊道:「是這樣的。我們真的沒什麼惡意。我們已經很久沒見過活人了,突然聽到有槍聲才過來看兩眼的。你們別誤會,我們這就走。」

  這兄妹兩人十分窘迫地看著唐陌和傅聞奪,他們站也不是、走也不是,臉上全是尷尬的神色。兩人的氣質並不像普通的農民,說話談吐也有些文化,聽上去似乎真的是上過大學、後來在城市裡打工的白領。

  見唐陌和傅聞奪不搭話,這兩人也自討沒趣。兄妹二人互相看了眼,轉身就想走。

  轟!

  天邊閃過一道耀眼的白光。下一秒,震耳欲聾的雷聲在四人的頭頂響起。一道彎曲恐怖的閃電從天空的一端劈向另一端,幾乎砸在這片大地上。王家兄妹被這雷聲嚇得縮緊了脖子,傅聞奪也皺著眉,抬頭看著頭頂漆黑的天色。

  一片厚重的烏雲沉甸甸地壓在大地上,氣壓極低。農田上風聲停住,密不透風的感覺預示著即將到來的一場大雨。這是春天來的第一場雨,剛過了新年,今年或許是一個早春。

  年輕男女看著天上這片烏雲,男人轉頭看向唐陌:「這雨馬上就要下了,你們要不要避避雨?我們家就在這附近。啊對了,你們應該是有車的,你們在車裡避雨也可以。不過我看這雨可能有點大……」

  兩個年輕的男女真誠地看著唐陌和傅聞奪,他們也沒有太過勉強,只是隨口這麼一說。傅聞奪的目光在這兩人的雙手上一掃而過,他嘴角勾起,剛準備開口,只聽唐陌聲音平靜地問道:「有多遠?」

  傅聞奪驚訝地轉看了唐陌一眼。

  王文浩愣了愣,道:「也沒多遠,前面那排農莊,中間那個兩層的小樓就是我家了。」

  唐陌抬頭看了下遠處的農莊。確實不算遠,只有一兩百米。他道:「麻煩了。」

  沒想到這兩個人真的會和自己回家避雨,王家兄妹有點新奇,加快腳步帶客人回家。不過他們走得再快也沒雨快,走到一半,豆大的雨珠直愣愣地砸在四人的身上。等進了屋子後,唐陌的頭全被打濕了。傅聞奪抬手將濕捋到腦後。王家兄妹殷勤地給他們找了把椅子,兩人隨便地坐下。

  城市裡物資充足,但事實上真要比糧食和水,遠遠比不上鄉下。

  短女人從廚房裡拿出一碗蔬菜湯,又盛了兩碗熱騰騰的米飯遞給唐陌和傅聞奪。兩人淡定地接了下來,放在桌上並沒有吃。唐陌:「剛剛才吃過東西,不算餓。」

  王家兄妹乾笑了兩聲,四個人坐在農村人家的大客廳里,面面相覷。

  傅聞奪坐著的時候也腰板筆直,他坐在門旁,將椅子拉了放在門口。椅子抵著大門,將兩面開的大門拉開一半。不時有雨水透著風吹進屋內,他仿佛沒察覺一般,低頭看著地面,不知道在想什麼。

  唐陌看了眼外面的天:「至少還要再下半個小時。」

  年輕男人好奇道:「你還懂得看天氣?」

  唐陌沒否認。外面這場雨來勢洶洶,又是淅淅瀝瀝的春雨,以這片烏雲的厚度,不下半個小時肯定不會停。他抬起頭,目光掃視著這間屋子。這是一間再普通不過的二層農村小樓。農村人大多不會搞裝修,地板都是水泥鋪的。一面大鏡子占據了半面牆壁,正對面的牆壁邊上是一個長柜子,上面放了神龕佛像,還有一張觀音像和主席像。


  這兄妹二人似乎在這裡住了很久了,家裡每個地方都打掃得乾乾淨淨。

  唐陌看了一會兒收回視線,他看向那面露窘迫的年輕男人:「有什麼事想說?」

  年輕男人一愣,過了片刻他道:「……你知道?」

  唐陌沒回答。

  年輕男人咳嗽了一聲,有些不大好意思:「你們也不是壞人,真要是壞人,恐怕剛才就不會放過我們。我和妹妹在老家待久了,我們這個鎮子上只有我們兩個活人。我們在這裡也碰不到什麼黑塔遊戲,按理說自己種種田也能活下去。但是……」他的聲音苦澀起來,「這位……這位……」

  唐陌:「我叫維克多,他叫唐吉。」

  年輕男人點點頭,他知道唐陌說的是假名,但他沒點破。他說道:「維克多,你知道的,一個半個月前黑塔突然說,要求每個玩家三個月內必須攻塔一次。這樣的話我和我妹就必須參加黑塔遊戲了。」

  唐陌:「你們參加過什麼遊戲?」

  短女人道:「我們根本沒參加過什麼遊戲。我們也不知道咋回事,四個月前那天,身邊的同事都消失了,我倆活了下來。後來我們就一起回老家了,中途沒參加過任何遊戲。哦對了,有一次,就是去年十一月的那次,我們被那個叫傅聞奪的偷渡客拉進了攻塔遊戲。就是全華夏玩家都參與的那個遊戲。」

  坐在門邊的傅聞奪淡定地看著門外的雨,唐陌不動聲色地看了他一眼。

  年輕男人語氣無奈地說道:「所以我們兩個人根本沒有任何玩遊戲的經驗。這次能碰到你們,我們特別高興,就想著……維克多先生,唐吉先生,你們能不能告訴我們一些黑塔遊戲的相關信息。還有就是,外面的世界到底怎麼樣了?」

  唐陌:「你們從地球上線後,就回到了這裡,沒再出去過?」

  年輕男人點頭道:「嗯。11月18日,地球上線,我們身邊的人都消失了。2o號的早上,我和我妹就回到這裡了。之後最多就是被拉去參加了一次奇怪的攻塔遊戲,然後就沒再見過任何人了。維克多先生,你能和我們說說外面的事嗎?不是免費的,我們自個兒種了一些菜,還做了一些饅頭。現在外面物資應該也挺緊張的吧,你們要不嫌棄可以拿走……」

  砰!

  一陣狂風從屋外吹過,將另一面的門吹開。鐵皮包著的大門狠狠砸在牆上,出轟隆聲響。傅聞奪不為所動,仿佛沒聽見這可怕的動靜,一個人坐在門口。短女人奇怪地看了他一眼,她走上前,將門關上,小心翼翼地說道:「唐先生,你要不別坐這兒了?這兒有雨。」

  傅聞奪抬頭看向她。他眼神淡定,漆黑的雙眼在這短女人的身上停住,定定地看著她。王文娟被他看得緊張起來,她不由吞了口口水,卻聽唐陌冷靜的聲音響起:「他喜歡淋雨。」

  有了台階下,短女人趕忙走回屋內。

  兄妹二人有些躊躇。年輕男人又道:「我們這也確實沒什麼好東西,維克多先生你要是不想說,我們也能理解。我估計外面的世界肯定也不怎麼好吧,你們從高路上走是要去哪兒?你們也想回家嗎?」

  唐陌:「我們打算去南京。」

  「南京,那可遠了。高路上現在有好多堵著的車,開車過去得一天一夜吧。」

  三人又說了一會兒。

  外面的雨越來越小,漸漸的,雨聲停息,只有一些雨絲還在空中飄蕩。王家兄妹不死心,還想從唐陌和傅聞奪的口中得知一些外界的消息。

  「雨要停了,要不先吃點東西再走吧。」短女人快地跑進廚房,又乘了一碗熱乎乎的蔬菜湯出來。這一次,唐陌竟然接住了這碗熱湯。女人的臉上閃過一絲詫異,她想了想,又道:「維克多先生,你們真的不能告訴我們一些外面的情況嗎。我們只要一點就夠了,我們太久沒見過活人了。」

  兄妹二人期待地看著唐陌。

  唐陌的手摸著湯碗的邊緣,他低著頭,看著碗中這飄著菜葉的熱湯。良久,他說道:「其實也不是什麼大不了的事,大家認識一場也很難得,說一說沒什麼。」

  王家兄妹驚喜地看他。

  唐陌抬起頭,笑道:「不過在此之前我想問一下,你們……聽過黎文這個名字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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