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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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聽到這答案,韓穆薇並沒有太多吃驚,只是覺得音裳離在玩命,她沉凝了足有十息才突然想到一個問題:「你怎麼知道我有禁靈花?」

  「無極宗的柳雲嫣應該是死在你手下吧?」音裳離回憶著過去,嗤笑道:「柳雲嫣的禁靈花子還是在其一十歲那年於妙音門轄下的吟風城西鄰坊市中買的。」

  「從你手裡截下的,」韓穆薇只是有些好奇,她也不否則自己有禁靈花。不過說實在的,今日若不是音裳離提及,她自己都快忘了禁靈花這東西了。

  音裳離輕搖了搖首:「也不算是,那日我發現花子的時候,本就在猶豫。禁靈花很難養活,而且那些花子生機匱乏,」柳雲嫣出手買下花子,她也沒有阻攔,潛意識中認為她可以養活。

  韓穆薇現在真慶幸柳雲嫣的指環空間只是個靈氣密度濃郁的正常空間,若是那種一日十年、二十年的,恐怕六姐、簫簫等等早就喪在了鍾曉秘境中。她凝視著音裳離,抬手撓了撓耳鬢的發:「其實你不用那麼大費周章。」

  「什麼意思?」音裳離能猜出韓塵微和這位神秘的姑娘來衡元界的目的為何:「我以為你會幫我。」

  「不是幫,是合作,」韓穆薇深吁一口氣:「如果你只是想要擺脫褚喜雲,那就不用冒著喪命的危險去殺如尚,」而且她想如尚能走到今天,也不是一點禁靈散就可輕易將其了結的,「你只需跟褚喜雲要雲琅山便可。」

  一提雲琅山,音裳離就明白韓塵微的意思了:「蒼淵許多人都不屑提及善德道君,可我卻認為善德道君能泰然地我行我素幾百年,定不僅僅是因為他背靠天衍宗,今天從你身上我了悟了。」

  褚喜雲生於微塵,一朝得勢就自比世俗帝王,擁三宮六院七十二妃,其子女均是流落在外。韓塵微讓她要雲琅山是假,引褚喜雲後宮起火是真。雲琅山就那麼一座,可他的子女卻不止她音裳離一個。

  怎麼提到她家老頭了?韓穆薇可不認為自己的聰**智是因她師父教導有方:「你和萬劍宗殷臻差不多,」都喜歡想入非非,老頭真的只是個貪財又摳唆的小眼老頭,不過誤會就誤會吧,她也不能家醜外揚。

  「多謝你誇獎了,」把她與殷臻相提並論,她真是愧不敢當:「你說的法子在半個月前也許還頂用,只是現在不成了。」

  韓穆薇聞言一想便知其中因由了,音裳離剛烈,而生養之恩難斷,她曉得:「你不成,但你娘吉音可以,」閨女都被賣了,吉音總不能就這般沒名沒分地待在雲琅山吧,「告訴你一個消息,褚喜雲和盛魔門聖女周寧兒的小女兒周語琅死了。」

  音裳離瞬間就想通了其中的關鍵:「現還有一個等著與褚喜雲結成道侶的童玉柔。」

  「童玉柔?」韓穆薇拿出了一隻小白瓷瓶,這還是從柳雲嫣那得的:「她就是霞瑟雲居如尚的那個外八路閨女?」

  「不是外八路閨女,」音裳離雙目盯著韓塵微手裡的那個小白瓷瓶,神色極其平靜:「就是如尚老鬼的親閨女,」到了現今這個地步,她也無臉面可言,「將在我嫁予如尚的前一天送入雲琅山,待褚喜雲傷好之後,雲琅山和霞瑟雲居會對外宣布他們二人結為道侶。」

  韓穆薇現在只對一事比較感興趣:「褚喜雲給吉音灌了什麼迷、魂藥?」她也準備讓沐堯喝點。

  「呵呵……,誰知道,」音裳離伸手朝向韓塵微:「給我吧,」成婚之日就是她與褚喜雲、吉音恩盡情絕之時,她怎麼都不會讓他們踏著她的仙路逍遙快活的。

  「好吧,」韓穆薇將白瓷瓶給了音裳離:「行事的時候小心一點,還有一定要乾淨利落,」反派死於話多,她已經在這上吃足虧了。

  音裳離握著還有一絲冰涼的小白瓷瓶,重重地點了點頭:「我知道,」眼眶再次濕潤,看著韓塵微打趣道,「你現在這張臉瞧著挺好,暫時就不要換了。」

  韓穆薇聞言笑了:「看來衡元界真有人要殺我,」那褚喜雲果真謹慎。

  「無影門的滅殺令是褚喜雲親自下的,」這也是為什麼她看到邊上那位姑娘的眼睛,和她們兩人的神情後就決定找上門的原因,因為她知道韓塵微會來衡元界尋褚喜雲。

  「如尚是個什麼樣的人?」半天不吭聲的鐘珠珠突然問道:「按說他應該知道褚喜雲受了重傷,那為何還會同意這門交易?」

  音裳離也有想過這個問題:「能做出換女之事的人會是什麼好貨色?」她在衡元界也待了足足四十年了,該知道的都知道,「如尚老鬼的風流比之褚喜雲是有過之而無不及,不過他有一點好只要是給他誕下子嗣的女人,都可入住霞瑟山。」


  「這麼說你也不知道如尚為何沒有對褚喜雲落井下石?」鍾珠珠想到周語琅的那顆魔佛舍利子,按理以周語琅的修為,她是不可能入得冥淵之地的,那這魔佛舍利子誰給她的?

  「好像是有一個什麼千年之約,」音裳離凝眉搖首:「具體我也不是很清楚,只是如尚來雲琅山時,他們在禁制中說話正巧被我遇見,看口型辨出來的,不過二人一發現我就閉嘴了。」

  鬼鬼祟祟,肯定有不為人知的秘密,韓穆薇又掃視了一圈小院:「這附近哪可以租到洞府?」

  「出了院門,向西行二十里,」音裳離說完,便看向了鍾珠珠:「前輩,晚輩出來很久了是時候該回雲琅山了。」

  鍾珠珠輕輕眨了兩下眼睛:「若是殺如尚得手,你最好儘快逃離衡元界,」禁靈散是各修仙世界的禁忌之物,這東西一現,恐怕音裳離在衡元界便是人人得而誅之。

  「多謝前輩提點,離殤銘記。」

  韓穆薇二人先一步離開小院,不過三息音裳離也出了院子。

  按著音裳離的指點,她們很快就在一處小弄堂里尋到了出租洞府的店家,看著擺放在破舊小院銅門前的壞紙板,韓穆薇以為自己是找錯地了,但紙板上確確實實寫著「出租洞府」。

  走進店家,一世俗土老財打扮的中年圓肚漢子正拿著把破蒲扇躺在院中略顯單薄的搖椅上,那搖椅被他壓得吱吱響。

  韓穆薇的視線不動聲色地掃過小院,見院中十分乾淨,布景雖不屬精緻大氣,但也錯落有致:「叨擾道友了……」

  不等她話說完,一塊玉簡就朝她扔了過來,躺在搖椅上的土老財連眼睛都沒睜:「自己看價,看完了隨便挑。」

  「好,」韓穆薇將神識探入玉簡。這裡的洞府分為三個層次,好、很好和極品,瞧著價位也不是很高,好的這一類一年一塊上品靈石,很好的是兩塊上品靈石,極品是十塊上品靈石。

  鍾珠珠拿過玉簡瞧了一眼,便直接開口問道:「像你這樣的小院算是哪一類?」

  「這個小院不外租,」土老財終於睜開雙目了,一雙精亮的眸子還真跟他的這身打扮極為相合:「你們二人就租很好這一類,」後不容分說地將一張地圖塞了過來,「趕快選,選好了交了靈石就趕快走。」

  韓穆薇瞥了一眼鍾珠珠手中的地圖,後望向再次閉目假寐的土老財,用心神問道小天菩:「這人好奇怪,我們是洪水猛獸嗎?」

  「不是,」坐在神府中的小天菩正盯著土老財:「他身上散著一股陰冥之氣,但其並沒有受傷也不是魔修、鬼修,」若是它猜的不錯,這人應該剛剛從充滿陰冥之氣的地方回來。

  鍾珠珠對這店家的態度並無不滿,打開地圖,一眼帶過,後直接指向了一個綠點:「就這個,」輸入靈力,頓時綠點就變成了紅點,韓穆薇立馬掏出兩塊上品靈石。

  土老財在鍾珠珠選定小院的同時再次睜開了眼睛,唇角一抽,神情冷漠地扔了一塊玉符給她們,便收了地圖和靈石,後連帶著搖椅消失在了院中。

  韓穆薇和鍾珠珠出了店家,只拐了個彎就到了她們租住的洞府,用玉符打開院外的禁制,一跨入便見三間並排的小屋和一個不大但種滿花草的園子,洞府的靈氣自是不必說,這裡畢竟緊鄰遼昭山脈。

  鍾珠珠走入院中,傳音予跟在身後的韓穆薇:「那個店家應該剛從冥淵之地出來,」而冥淵之地中除了陰冥之氣,最常見的便是白骨,他去那裡幹什麼?

  「冥淵之地?」韓穆薇大概明白珠珠姑祖租住在此處的目的了:「您要去冥淵之地?」

  「對,」鍾珠珠雙手抱著胸走到小園子旁的那棵千年桃樹下:「冥淵之地是當年桃無鹽造孽的地方,雖然事後,他對自己造下的孽供認不諱,也甘願接受天罰,但那日在岩石洞中他說他成就了仙君境,這就不對了。」

  冥淵之地下累累白骨,天道怎會容得桃無鹽成就仙君?也許從一開始她跟爹爹就弄錯了,桃無鹽只不過是代人受過。

  韓穆薇垂目,腦中閃過一個可能:「珠珠姑祖,您說桃無鹽為何要建一處連通蒼淵界和衡元界的破界傳送陣?他說那是『必經之路』,什麼必經之路?」

  而這時神府中的小天菩也拿出了諸天星羅圖,將其打開:「薇薇兒,三千星曜中有一顆是暗的,且緊鄰衡元界,」而這顆星曜正是緲徠。

  「暗的?」韓穆薇不明白了:「我記得剛得到諸天星羅圖時三千星曜全是亮的,怎麼會有一顆暗了?」

  小天菩收起諸天星羅圖:「你那時剛剛煉化了諸天星羅圖,三千星曜還包裹著天地規則之力,自然都是亮的,但現在天地規則之力融於星曜,該暗的也就暗下去了。」


  鍾珠珠沉默許久,突然似想到什麼一般,神色微動,把自己的猜測傳音告予小薇子:「也許緲徠界的入口就在冥淵之地。」

  當年她和爹爹平息了衡元界的禍事後,再尋緲徠就遍尋不著。緲徠作為承天的出生地,承天可以將它隱去,但卻不能抹殺它。而能將一界隱去又讓天刑者找不著的,便只有混沌。

  褚喜雲修出了混沌之氣,其又與如尚有千年之約……

  韓穆薇盯著陷入沉思的鐘珠珠,心中也在根據剛剛的話捋著衡元界一連串的大小事,一雙新月眉越擰越緊。

  「音裳離出嫁之日,我們隨著她一起去霞瑟山,」鍾珠珠要知道如尚和褚喜雲千年之約約什麼:「必要時助她一把。」

  「好,」韓穆薇沒有意見:「姑祖,我們收拾一番就開始煉體吧。」

  「成」

  而此時隔壁那位入屋的土老財也不再攤躺在搖椅上,他走至窗前,透過琉璃窗看向圍牆外:「龍族?」

  這衡元界是越來越熱鬧了,距離九百九十九年還有一百七十八年,褚喜雲受傷,如尚老鬼急著入合體境後期,他是不是也該回宗一趟了?背在身後的右手輕捻這一塊祥雲玉佩,一千五百年了,他也是時候該回去了。

  夜,當兩條小金龍正在韓穆薇經脈中穿行的時候,在一旁盯著的鐘珠珠突然抬眼,後消失在了原地。

  今晚土老財會出院子完全就是為了試探隔壁那龍族,在感知到有人跟上來了,他便帶著她一路向西,直奔衡元界的極西之地——冥淵。

  越往西,天地越發昏沉,不再顯得那麼黑暗,陰風陣陣掠過帶起塵土,幽幽之音不斷擾人耳,若不是知道這是在人間,還以為是入了地府黃泉。

  來到冥淵之邊緣,土老財終於停下了,轉身面向踏空走來的圓臉姑娘:「你想要知道什麼?」

  鍾珠珠揮袖布下兩道隔絕禁制,今天聽聞音裳離會辨別口型,她便提醒自己日後要注意:「你是誰?」

  「我是誰先置於一旁等會再說,」土老財盯著這龍族那雙似天然含笑的杏目,上前一步:「你可認識蒼淵界天衍宗天竹座下大弟子寒逍郎韓顯?」

  「認識,」鍾珠珠抬手摸了摸自己這雙會招事的眼睛:「你說我換種眼形如何?」一天兩次被認出,保不准那個褚喜雲也能識得,那就不妥了。

  土老財心一緊:「吾道號釋驄,是韓顯的師祖,」寒逍可惜了。

  鍾珠珠上下打量著土老財,有些不信地問道:「你是劍修?」在天衍宗待了十餘年,她多少也了解了一些事情,這圓滾滾的肚子可一點都不像個劍修的肚子。

  「怎麼不像了?」土老財一手捂著肚子,深吸了口氣,頓時肚子就癟下去近兩寸:「褚喜雲要殺的就是你?」

  鍾珠珠又沒有見過人面像,她也不確定:「可能是,」右手向前一伸,「把你的身份玉牌給我瞧瞧,」她見過韓顯的,別想糊弄她。

  土老財擰著眉拿出了自己珍藏著的那枚已經有些泛黃的祥雲玉牌,小心翼翼地遞了過去:「你輕點兒,我這一千五百年就靠它排解憂愁了。」

  「那你幹什麼不回去一趟?」鍾珠珠查檢了土老財的身份玉牌,就立馬把東西還給他:「天衍宗現在可是蒼淵界第一大宗,地位穩穩的。」

  而遞東西出去的手也沒立馬收回來,她兩眼清亮,理所當然地說:「既然你是韓顯的師祖,那就是我家小薇子的老師祖,中午收取的兩塊上品靈石是不是該還回來?」

  釋驄垂目看著這隻有點胖呼的爪子,想想已經去了的寒逍,不禁嘆息,掏出兩塊上品靈石:「那娃子怎麼隨你來了衡元界?」

  「自然是有要緊事才來,」鍾珠珠收起兩塊上品靈石:「看你周身靈力外溢,這是已經處於突破邊緣了,合體雷劫非同小可,我勸你還是儘快回蒼淵閉關。」

  「我知道,」釋驄也正是因為此才想著回宗,不然他定是要等到三九之年,衝破冥淵地界,去瞧瞧地界之下到底是什麼地方:「可是我有一事放不下。」

  鍾珠珠抬眉:「什麼事?」

  既然是自己人,釋驄也就直說了:「據聞大概在萬年前衡元界的冥淵之地每隔九百九十九年就會出現一次地界剝落,而地界之後還存一界,我剛到衡元界的時候正好錯過三九之年,地界已經恢復,而現今離下次冥淵之地地界剝落還剩一百七十八年。」

  「冥淵之地地界剝落?」鍾珠珠斂下眼睫:「有人穿過地界,到過另外一界?」答案已經呼之欲出,她想她已經尋到了緲徠。


  「雲琅山的主子褚喜雲就是其中之一,」釋驄兩眼微眯:「他的小仙魔球便是在另外一界凝鍊而成的。」

  千年之約,鍾珠珠舒了一口氣,還剩下一百七十八年,若是趕得急,小薇子應該可以入化神境。她得好好想想,瞥了一眼不遠處的冥淵,便轉身向來路:「沒事就回去吧,」釋驄提到的這事,就是她接下來需要查證的。

  釋驄瞬移跟上:「韓顯走了,我那天竹徒兒還好嗎?」當年那場妖獸之亂後,他就離宗,一邊歷練,一邊找尋天刑神隱的原因,這麼多年來就這衡元界的冥淵之地最為可疑。

  「韓顯沒走,現就在天衍宗,」鍾珠珠背著手踏空縮地成尺,一步就是千丈:「如今修為已入合體境後期了,」這還是他一天到晚無所事事壓著修為才能停擺在此。

  「什麼?」釋驄一下子就竄到了前面,攔下了鍾珠珠:「韓顯沒身隕?」

  鍾珠珠看了看天,一把撥開釋驄:「活得好好的,」她出來不短時辰了,得趕快回去盯著小薇子煉體。

  釋驄傻在了原地,臉上漸漸有了笑,韓顯的身隕不但是天竹接受不了,就連他這個做師祖的也極為悲慟,待回過神來,那圓臉丫頭已經快不見人影了,他立馬追上去:「哎哎……你跟我說說我徒孫韓顯是什麼時候回宗的?」

  「閉嘴,」鍾珠珠回首瞪他,傳音喝道:「你知不知道不但我跟褚喜雲有仇,韓顯也與他不和,這裡又不是蒼淵界,你嚷嚷什麼呀?」

  「對對,」釋驄趕緊閉嘴:「我一時太激動了,」這魂牌都碎了的人又活回來,他能不興奮嗎,「和你一起那個小娃子是韓顯的嫡系?」

  鍾珠珠繼續朝著臨邊城的方向瞬移:「對,你明日可以來溜門子,小薇子應該會有事請你幫忙,」她們現在就缺個可靠又熟識衡元界的人。

  釋驄一點拒絕的意思都沒有:「行,」等衡元界這一波的熱鬧過去了,他便回蒼淵界閉關衝擊合體境,想到天衍宗,他就渾身舒坦,神念一動右手中多了一塊祥雲玉佩。

  韓穆薇煉化了兩條小金龍後,就跟個血人似的,舒緩了兩口氣,便立馬繼續調息。

  鍾珠珠回到小院時,天已大亮,用神識掃了一邊屋內的人,就打著哈氣來到桃樹下的搖椅上躺著。閉目細數近來發生的事,她的眼微微睜開一條縫,望向頂上的桃花,喃喃自語道:「冥淵之地下會是連通緲徠界嗎?」話音剛落,一片桃花脫了枝頭,飄飄蕩蕩而下。

  當韓穆薇收功時,日已偏西,她刷乾淨自己後,便出了屋子,見院中境況有瞬息的愣神,昨日那位對他們極其冷漠的店主怎麼來了她們家?瞧著他那熱情勁兒,這是看上她珠珠姑祖了?

  「傻愣在那邊幹什麼?」釋驄朝著圓平臉丫頭招招手:「快來見見我這個老祖。」

  韓穆薇聞言走上前去,垂目看向正在飲茶的姑祖,見其並沒有打算要解釋的樣子,也就不指望她了,拱手行禮:「塵微見過老祖。」

  「好好好,」釋驄拿出了一隻長約兩寸的精緻小木舟遞了過去:「這是釋驄老祖予你的見面禮,」雖然臉不能看,但這娃子的眼神晶亮,瞧著就是個聰明的。

  釋驄老祖?那不就是她寒逍老祖宗的師祖,韓穆薇大驚,立馬跪地拿出自己的身份玉牌雙手奉上:「弟子天衍宗善德道君座下韓塵微拜見釋驄老祖。」沐堯說她出門就遇祖宗,話還真沒言錯。

  釋驄拿過身份玉牌查檢了一番,心情極美,親自拉起韓穆薇:「快起來,」這孩子的天資也是極高,百歲元嬰一點沒墮寒逍郎君之盛名,將穿雲舟塞到她手中,「坐下吧。」

  老祖宗的師祖面前,韓穆薇怎敢放肆,依舊站得直挺挺的:「釋驄老祖,您怎麼在衡元界紮根了?」這都多久沒回天衍宗了,要不是魂牌還亮著,估計宗里早就派人出來尋了。

  瞄了一眼躺在搖椅上的圓臉姑娘,後看向自家後輩,他也不瞞著:「衡元界存異,我就留在這盯著了,你可有什麼事要拜託我?」

  韓穆薇確實是有事需尋一可靠的人做,只是面對自家老祖,她倒是有些不知怎麼開口,猶豫了幾息,就沉著臉說道:「褚喜雲,就是那個雲琅山的主子在蒼淵界勾結剛渡劫的妖帝呼嘯引發了妖獸動亂……」

  「你說什麼?」釋驄一聽這事,啪的一掌擊在桃木茶几上,瞬間那張極為精緻的桃木茶几就歸入了塵土,他起身背手而立,眼中寒意逼人:「怪不得受了那麼重的傷,」好一個褚喜雲!

  鍾珠珠放下了手中茶杯:「褚喜雲在蒼淵被我打傷,體內的陰陽平衡已破,現蒼淵妖獸動亂已經平息了十餘年,他應是寢食難安。」


  釋驄沉默了許久,才出聲:「我知道你們要做什麼了?」雲琅山勢力不小,要想擊殺褚喜雲,那就得先削弱雲琅山的實力,「他放縱不羈,多情四海,那就讓他困於女禍吧。」

  「塵微也正有此意,」韓穆薇再次拱手行禮:「一切就有勞老祖了。」

  「放心吧,」一千五百年前的那場妖獸動亂,釋驄終身難忘,真真是血流成河、屍橫遍野,他是萬萬沒想到褚喜雲生而為人,竟干出那般泯滅人性之事,氣運再強又如何,還不是負傷遁逃,現落得個賣、女的下場,「老祖心中有數。」

  釋驄離開小院後,不出五日,外面流言四起,有說褚喜雲極愛褚音黎,欲要將雲琅山予其為陪嫁;有說褚音黎的親娘是個苦命的,這姑娘嫁給了霞瑟雲居的主子,她竟還是個沒名沒分的。

  這方流言未歇,那方流言又起說霞瑟雲居如尚的閨女童雲柔要嫁入雲琅山,而雲琅山的主子褚雲琅受了重傷,急需純陰之體的女子療傷,只是這褚音黎不甘,誓要雲琅山作嫁妝。

  正在流言滿天飛的時候,盛魔門的聖女周寧兒毫不避諱地攜長女周玉雲踏入遼昭,上了雲琅山。

  自大鬧一場後,音裳離便徹底消停了,這倒讓吉音心中極為忐忑,只是還未等她想出什麼主意,外面的那些流言就起了,而且條條擊中要害,就連一向於情上遊刃有餘的褚雲琅都覺要糟,果然這才沒幾天,就有人找上門來了。

  周寧兒走進琅琊居,親眼目睹那個不知從哪冒出來的女子在貼身服侍著她的男人,頓時腳下一個踉蹌,心中酸澀無比,一雙狐狸眼立時就、淋淋的,顫著粉唇叱問褚雲琅:「你知不知道咱們的語琅沒了?」

  褚雲琅左手緊捂心頭一陣猛咳,他怎會不知那個女孩沒了?只是現在他已自顧不暇,無力顧忌他事:「寧兒,語琅的身隕我也是剛剛聽說,你……你,」這眼睛說紅就紅,「我……」

  「我明白,」周寧兒快步上前,一把抱住他失聲痛哭:「雲琅,我們的語琅沒了……」

  站在琅琊居門口的周玉雲依舊塗著粉色的口脂,冷眼看著屋中三人,心中頓生一股悲哀,轉身離開,剛到琅琊居外院的拱門,就迎面撞上了聞訊而來的音裳離。

  音裳離只是瞥了她一眼,便想進入琅琊居的內院,可惜卻被攔了下來。周玉雲盯著音裳離的臉,隔了好一會才似看夠,出言問道:「你可知自己只不過是顆棋子?」

  「知道,」比周玉雲高了半頭的音裳離垂目看向這位傳說中的周大小姐,見其眼中的深色,心中微動:「棋子怎麼了?我與爹爹說了,要想我心甘情願的嫁那就得叫我滿意,不然結親結成仇也不難。」

  「你要了什麼?」周玉雲原想激一激這個女人,沒想到對方的心思也不淺:「他給了嗎?」

  音裳離莞爾一笑,反問道:「你覺得我會要什麼?」這個姑娘的野心不小,就不知有沒有那個能耐能撬動褚喜雲。

  周玉雲雙眸微微一眯,後突然笑了:「你不可能會得到雲琅山的。」

  「誰說不可能?」音裳離稍稍走近一步,微微低下頭,將嘴杵到周玉雲耳邊,輕聲說道:「爹爹已經合體境後期巔峰了,只要他傷好了,我相信以爹爹的資質和悟性很快就能飛升,你說我能不能得到雲琅山?」

  還真被韓塵微給說中了,這外面的流言才傳幾天,就有人慌了。

  「你覺得你能活到他飛升?」周玉雲也不傻,兩眼微瞪點清事實:「一個金丹巔峰又非純陰之體,被一合體境大賢採補,你以為你能活多久?」

  音裳離嗤笑退離:「你真傻,」一手撐著腦袋,「成婚而已又不是立馬就成事,姐姐我現在已是金丹巔峰,只要好好與郎君商議,想必他不會介意多等些時日,待我結了元嬰,」說到這她便戲謔地看向周玉雲道,「你覺得我會活不久?」

  周玉雲心一揪,果然看人不能光看臉,按壓住冒頭的火氣,沉聲說道:「那妹妹我先祝姐姐……馬到功成,」說完便揮袖疾走。

  「呵呵,」音裳離輕輕拍了拍自己被撞的左肩,後走進琅琊居的內院,來到正房門口,滿目揶揄地看著屋內:「哎呦,這手臂斷了一條就是不方便,不然豈不正好左擁右抱?」

  周寧兒一見來人就知是誰,毫不客氣地上下打量音裳離,後又往褚喜雲身邊湊了湊,帶著笑柔聲問道:「你就是音黎?長得可真水靈。」

  「不用你提醒,我知道自己是靠水靈根才冠上褚姓,」音裳離走到檀木桌前倒了杯茶,小抿了一口:「但還別說,這冠上褚姓的感覺還真不一樣,」抬眼笑看面色不佳的周寧兒,「雲琅山姓褚我姓褚,在這我待得踏實極了。」


  周寧兒瞧著她那得意樣,頓時嗓子眼就像是被堵了塊花崗石一般,但在這她又發作不得,扭頭望向男人:「雲琅,你說這雲琅山我和玉雲來得來不得?」

  不等褚喜雲開口,音裳離把杯子往桌上一扔:「現在來得,以後能不能進就另說了,」她瞥了一眼杵在一旁的吉音,「我呢已經被承認了,那從被承認的那一天起,這雲琅山上褚喜雲是王,我就是公主,而你們褚喜雲認的,我就叫娘,褚喜雲不認的,我也不會客氣。」

  「黎兒,」褚喜雲終於出聲了,擰眉低喝道:「不得胡說。」

  音裳離冷笑著聳了聳肩:「我從來不胡說,」耳邊傳來隱忍的低泣聲,眉目一動,「誰叫我犧牲大呢,反正在這雲琅山上我就是主子。」

  「雲琅,」周寧兒聽著音裳離的話,腦中閃過玉雲之前所言,心中開始搖擺不定:「她這般,以後我們母女還有什麼臉面踏入雲琅山……」

  「知道就好,」音裳離一手撐著腰,轉身朝著門口走去:「看在您對我爹一往情深的份上,我好心提醒你一句,趁著現在這個空當,你能占著人就趕緊地扒著。這外頭的流言可不單單只傳到你耳里,估計過不了多久,我這雲琅山就要客似雲來嘍。」

  「你……嗚嗚……」

  攪和了一場,音裳離心裡舒服多了,拿出把扇子輕輕扇動著,扭著小腰姿態妖嬈地走出了琅琊居,準備下山去吃頓好的。

  這日,韓穆薇在鍾珠珠的指導下畫了兩張戰咒符後,二人就去了不遠處的蓬萊酒家打牙祭。一樓大堂依舊是高朋滿座,她們隨著店夥計上了二樓,來到了上次的那個包廂,吃得正香,就見著一身大紅仙羽裙的女子踏入蓬萊酒家。

  音裳離離得老遠就看到韓塵微那張圓平臉了,直接來了她們包廂,絲毫不知避諱地說道:「今天我高興,可不能一人飲酒吃飯,正好尋了兩個入眼的湊一桌,好酒好菜儘管上,我請。」

  韓穆薇上下打量著她,歪嘴斜眼地問道:「你誰呀?」

  「我?」音裳離扇子輕輕一甩:「說出來嚇死你,」也不等韓塵微同意,一屁股做到其邊上,「樓下議論紛紛的人便是姐姐我,」自己給自己倒了杯酒,端起一口飲進,「我就是雲琅山褚雲琅的閨女……褚音黎。」

  這話一出,樓上樓下頓時沒了聲音。音裳離嗤笑一聲,啪的一下關上了包廂的門,後開了包廂外的禁制。

  韓穆薇起身拱手:「我服你,」這姑娘是瘋了嗎?

  音裳離一把將韓穆薇拉坐下:「今天是我這十年來最高興的一天,」還有一個月她就要成親了,「你也別懟我,現在我只當日子是過一天少一天,」活著離開衡元,她也是新生,死在衡元至少能撈點快活,「放心吧,褚雲琅現在沒空理會外頭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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