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1章 神火之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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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趙萬兩、吳悲死?」

  林忍冬頓時大怒就要出門:「兩個六境的老卒,難道我還怕了他們?「

  寧薔連忙站起身來,攔住林忍冬:「忍冬,趙萬兩與吳悲死都是府中的老人,是曾經跟隨在神霄將軍魔下一同參加了亡人谷之戰的,你莫要與他們起了衝突——」

  林忍冬卻渾然不怕:「我的天資比起陸景這樣的天驕之輩只能算作平常,可我父親乃是真真正正的純陽天人,我就算沒什麽天賦,耳濡目染也修成了神火,掙了一些神通,難道我還打不過他們兩個老卒不成?」

  寧薔是看得更清楚些,他看向窗外,看到陸家燈火通明,心中卻有些悲涼:「你自然打得過他們,可這裡畢竟是陸家府邸,你與他們大打出手,就算是我那性格清冷,終日躲在院中的舅舅不去理會,自然也會有更多的護院前來,陸府護院並不是只有趙萬兩與吳悲死。」

  「想要在這陸府中攔住你我,其實並不太難。」

  寧薔說到這裡,臉上顯得越發蒼白了,嘴角牽扯出一抹難言的笑意,搖頭對林忍冬說道:「天下哪有能夠稱心如意的?萬千之事,不如意者十之八九,忍冬你先回去吧,後日我出閣,你便來送送我,為我蓋上蓋頭。」」

  林忍冬知道寧薔所言確有道理,她身在陸府深處,若無人在意倒也罷了,可現在趙萬兩和吳悲死就守在門前,她想要在這兩個老卒眼皮子底下帶走寧薔,無異於痴人說夢。

  「只可惜我父親還在蘇南道,否則我去求他,他竟然願意助我們。」

  林忍冬皺著眉頭似乎是在思索還有什麽退路,又或者是在思考還有什麽人物,能夠相助於他們,

  忽然林忍冬抬頭,眼神中閃過一抹光亮:「寧薔,我前些日子聽了一個傳聞,據說陸景要回太玄京了原本臉色落寞,眼神無光的寧薔立刻抬起頭來,她眼中閃過一抹驚喜,匆匆詢問林忍冬道:「景弟要回來了?」

  林忍冬回答:「許多公子小姐都是這麽傳的,說是陸景已經在回太玄京的路上,也許再過幾日就要回來了。」

  寧薔聽了林忍冬的話,驚喜過後又有些擔憂:「景弟這是回來干什麽?他被朝廷通緝,又在太玄經中犯下了大罪,他回太玄京來豈不是自投羅網。」

  她說到這裡,呼吸都有些粗重起來:「他犯下的可是殺頭的罪過,能逃則逃,又怎生要回太玄京?」

  林忍冬看出了勉強的擔憂與焦急,她同樣不知陸景為何膽子這麽大,可她卻又從陸景身上看到了一些希望,便對寧薔道:「陸景修為不俗,天下人都在傳他能夠直面天人、人仙,這即便是在整座大伏都是一等一的人物。

  他如果回了太玄京,對你來說其實是極好的事,起碼可以帶我們離開太玄京。」

  寧薔眼中的擔憂越盛了,搖頭道:「景弟前來太玄京,首要之務還是保住自己的性命,若是帶著你我難免要束手束腳,只怕會害了他的性命。

  而且—--忍冬,你父親雖無官職,可卻是蘇南道第一元神修士,同時也是蘇南道最富有的商人,景弟終究是朝廷通緝之人,身上是背負了大罪過的,我倒還好,可你若是與他走得太近,只怕你父親會受朝廷冷眼。」

  林忍冬好奇的看了寧薔一眼,道:「平日裡看你並不願琢磨這些,今日怎麽看的這般透徹?

  不過倒也無妨,我父親之前還曾誇讚過陸景,說是對他頗有敬重,再說蘇南道是我父親發跡之所,產業遍及整個道府,與朝廷多有關聯,受些冷眼也不值當什麽。」

  寧薔坐回了梨花椅上,幽幽道:「你答應我,如果景弟真就來了,你也莫要將此事拿去叨擾他,他肩上扛著許多,我又何必再去拖累他?」

  「也許我的歸宿就在這太玄京中,就在那大理石寺卿府上————我—————·認命了。」

  寧薔閉起眼睛。

  林忍冬眼中也有淚水打轉。

  她與寧薔一同長大,從小到大便玩耍在一起,如今又怎會聽不出她話中的厭世之意。

  恰在此時。

  有一位丫鬟走入寧薔的閨房,站在屏風外面恭恭敬敬行禮,又道:「小姐,春澤齋中傳來訊息,老太君讓我等為你梳洗打扮,那大理寺寺卿府上又改了主意,說是明日清早就要來府上迎娶。」

  當——

  寧薔身前桌案上的銅鏡倒了下來,發出清脆的響聲」

  林忍冬嘴唇微微顫抖連忙問道:「怎麽是明日?明日是陸府府上宴請,後日才是過門的日子!


  大理寺寺卿公子這樣的人物成婚,早先必然已經安排妥當了許多事,又如何能夠亂改時日?客人怎麽辦?宴席又怎麽辦?」

  那丫鬟也咬了咬牙,道:「忍冬小姐,老太君與大夫人也十分疑惑,可是大理寺寺卿府上確實派了管家、媒人一同前來傳信。

  那管家說了,明日陸府便辦陸府的宴席,他王家也在明日辦宴,有心之輩自然會錯開時間兩家都來,倒也不算什麽。」」

  丫鬟說到這裡略有一頓,又有些無奈道:「那管家還有些趾高氣昂,說神霄將軍久久閉關,陸府又生出了許多不吉利的事,陸府的宴席,京中也許並無多少權貴前來參加,倒是可以怠慢

  「好生無禮。」林忍冬皺著眉頭:「老太君平日裡最好這些虛禮,他們又如此無禮,怎麽今日便答應的這般痛快?」

  丫鬟沉默不語,她神色里也頗有些茫然:「總之老太君這般吩咐下來了,明日正午時分,王家就來迎親,薔小姐,成婚時的衣著妝容頗有講究,還需給你開臉,沐浴全身。

  今日辛苦小姐,只怕並無睡覺的時間了。」

  寧薔一動不動坐在桌案前,道:「知道了。」

  林忍冬看到好友如此消沉,心中越發難受,她抬頭看上天空,卻看到天上的月亮都被雲霧遮擋住了,月光不再透下來,不再落於大地上,顯得這陸府竟有些鬼祟之感。

  她也不知如何是好。

  寧薔朝她勉強一笑,仍然是那一句話:「大理寺寺卿———是我高攀了。」

  林忍冬立刻淚如泉湧。

  是啊,就如同寧薔所言,對這太玄京絕大多數的女子而言,能夠嫁到大理寺寺卿府上自然是一件極好的事情,對絕大多數女子而言確實是高攀了。

  可是————」-自小生活在北川道,又是父母獨女,受盡了疼愛的寧薔卻不同於其他女子,她不願意嫁給一個終日流連風月之地的富家公子,她不喜歡他。

  大昭寺一如之前二年那般香火不絕。

  時至秋日,大昭山路上的楓葉已然如火,陸景踏在山路上,樹葉發出咯吱咯吱的聲響,令人有些心曠神怡。

  山中如火,又刮來清澈的秋風。

  陸景側頭對身旁的盛姿道:「重山叔父我一人去見就好,你又何必專程前來陪我。」」

  盛姿低著頭,不去看陸景的面容,只是笑道:「你是遠道而來的客人,我是太玄京的東道主,

  自然要陪一陪你。」

  陸景微微一笑。

  盛姿餘光警到陸景的笑容,只覺得秋日的天氣越發明媚了」

  二人並肩,一如陸景自河中道歸來的那一日。

  那日有雪,今日又有如烈火般的楓葉。

  盛姿就走在陸景身旁,走得極慢,於是陸景也不由收斂腳步慢下來。

  二人便如此悠然而行,一路走上了大昭山,看到了山側那巨大的佛陀像,也看到了那漫山流下的瀑布,直至看到陸重山的小屋。

  二年不見,陸重山學一如之前那般,白日裡就盤坐在瀑布前,身前的桌案上滿是佛經、典籍。

  與二年前不同的是,陸漪這姑娘卻顯得成熟了許多,她蹲坐在瀑布的下游,手中拿著一根捶衣棒,正仔仔細細洗衣服。

  盛姿在陸府中、

  二生達乎年五字美後關雲類便是由陸漪帶過來的。

  她走下山路,恰巧陸漪回了房中點起炊煙,大約是要為陸重山準備早飯。

  二人便來到陸重山身後。

  盛姿還在欣賞激流而下的瀑布。

  陸景卻看向陸重山身前桌面上的佛經與典籍。

  他原本只是隨意一警,可當他看到那典籍上的幾行文字,神色頓時鄭重起來。

  只見他伸長脖子,極認真的越過路重山的肩頭,看一下那本典籍。

  「中天要錄?」

  這又是什麽年代的典籍?

  陸景隱約從這驚鴻一警中,看出這典籍中竟然在描寫元神一途與天地的關聯。

  「隨日而至,感應天樞、泥丸化真猶如天蓋,神火灼灼燃燒,乃為假陽,假陽引真陽,真陽鑄雷火———

  陸景咀嚼著中天要錄上的那一段文字,越發覺得這一行文字的玄妙。


  「修行一途,便是奪天地之真!感應、出竅、日照、化真、神火—一步步修行,一步步壯大自身,從而得以與天地相聯通,駕馭天地之力,又可藉助天地之力改造自身。」

  「現在的照星境界改造自身元神的程度實在太低,反而是純粹藉助天地宙宇間的偉力,可這中天要錄中的這段話,卻與照星境界有些不符。」」

  陸景暗暗思索。

  他清楚的看到,那中天要錄談及神火之後,並不曾提及天上星辰,反而比作假陽。

  神火是假陽,卻要藉助神火這假陽引動真陽入體,真陽又要鑄造雷火—

  陸景似乎在這茫茫的天地道路中,看到了一條被迷霧遮掩的路。

  直至此時,陸重山的心緒似乎終於從那些典籍中抽離,他聽到身後的響動,繼而側過頭來,就看到一身白衣,腰間配著斬草刀、司命劍的陸景正看向他。

  陸重山微微一愣,繼而匆忙站起身來,臉上浮現出笑容。

  「陸景,你何時回了太玄京?」

  陸景恭恭敬敬行禮:「我昨日子時才入太玄京,今日清早便趕來盼望叔父了。」

  陸景語氣緩慢,執晚輩禮儀。

  陸重山上前扶起他,看著他感慨道:「天下的事實在是難以預料,曾幾何時你還在春澤齋中恭敬聽訓,便是要去那書樓,老太君也不放手。

  這才多久,你離開了太玄京又回來了。」

  他臉上多有感慨,既然又想起了什麽,又有些落寞起來。

  陸景知道他在想他那姣娘和幼,也不說什麽,只在旁等候。

  「三哥!」

  忽然,頗有些驚喜的聲音傳來。

  陸景轉頭看去,就看到那院子門前,陸漪挽著雙袖,頭上還帶著絲幣包住自己的頭髮,正驚喜的望著他。

  那瀑布前,盛姿有些擔憂的看著陸重山與陸漪。

  陸景看了他一眼,笑道:「崇天帝自上一次靈潮落敗之後就性情大變,不再去關注民生,也不願理會朝政。

  可崇天帝無論怎麽變,都不是一位恣睢醃的小人,正因如此我才敢來探望重山叔父和陸漪妹妹。」

  盛姿聽到陸景的話有些緊張,她連忙左右看了看,確定周遭無人才放下心來。

  陸漪端來一些吃食,幾碗米粥,幾碟鹹菜,幾個白面饃饃。

  她似乎有些不好意思,吐了吐舌頭道:「我手藝不行,這院裡也不能見葷腥————」」

  盛姿大大方方一笑,挪撤陸漪道:「我幾次來看你,你每次都拿這些米粥鹹菜搪塞我,明日可要與我一同出去,好好請我吃頓好的。」

  陸漪知道盛姿的用意,搖頭道:「盛姐姐每次都這般說,可每次與我一同上街,付銀兩的卻都是姐姐你。」

  她似乎是在大昭寺中呆久了,終日無聊,今日又有陸景這一位極親近卻又許久未見的堂哥前來,陸漪說了許多話。

  她詢問陸景離開太玄京之後去了哪裡,問太華山上的景色如何,能不能與這大昭寺相比,又問太華山是否太過荒涼,問陸景可曾虧待自己。

  頁「同題然後本來笑得極開心的陸漪眼裡突然有了淚水,她抿著嘴唇強忍著不讓淚水湧出眼眶,又看到陸景皺起眉頭了眼神中頗有關切,於是這位不過十七歲的少女就大聲哭了起來。

  陸重山急的手忙腳亂。

  「三哥,陸府全然變了,變得陰森恐怖。

  我府上的綺藍丫鬟被大夫人因為一件小事打殺,老太君生了病,就因為錦葵姐姐不曾點好檀香,老太君便讓大夫人處置。

  大夫人竟然打斷了錦葵的一條腿,又將她趕出了陸府,如今不知錦葵姐姐究竟在何處。」

  陸景和盛姿對視一眼,他們不知還有此事。

  錦葵乃是老太君最得寵的丫鬟,在府上的地位比起一些庶出的公子小姐還要更高許多。

  而且這丫鬟稱得上八面玲瓏,無論是說話做事都滴水不漏,哪怕是陸府的大管家見了錦葵,都要喊上一聲大姑娘。

  卻不曾想,這樣得寵的丫鬟,卻因為如此小事被打斷了腿趕出了陸府,簡直匪夷所思。

  陸景睬著眼睛,想起陸府那棵參天的大樹.

  陸漪這丫頭卻還在哭訴:「老太君真就老糊塗了,她竟然要將薔姐姐嫁給那整日聚會遛狗鬥雞,不學無術的王家公子,我前些日子才去看過薔姐姐,原本已經調理好的身子又變差了,臉色越發蒼白,想來是那心疾又犯了————」-後日她便要出嫁,我時至今日都不敢去看她,我怕我一看到她就哭,反而令她傷心———」


  陸漪不知受了多少委屈,今日見了陸景和盛姿前來,才敢暢暢快快哭一場。

  陸重山坐在旁邊,眼中多有關切。

  他在那陸府,唯有陸漪與陸景與他最親,最像他的親人。

  陸景聽了許久,又輕輕彈指,一道柔和的風吹來,吹乾了陸漪臉上的淚水。

  他朝著陸漪柔和一笑,道:「你放心,今晚我就去見一見薔姐姐,她倘若不願出嫁-—-那就不嫁了。

  陸漪頓時喜出望外。

  陸重山嘆了口氣,低著頭自言自語:「一府之盛哀不過轉瞬,陸府空有百年繁榮,時至今日也該落幕了。」

  他似乎並不眷戀陸府的繁華,又站起身來,朝陸景招了招手。

  陸重山與陸景行走在山中。

  他們清清楚楚的看到那閉眼的佛陀,看到那瀑布不斷傾注而下。

  「你既然敢來太玄京,我也就不問你緣由了。」大約是因為陸漪的整日陪伴,陸重山的語氣好了許多,不再那般消沉,他指了指那如同山嶽一般巨大的佛陀,道:「天下將亂,陸府的結局乃是真正的天道,府中人種出的因,現在要結出果了。「

  就連陸景也不知陸重山口中的因與果究竟是什麽,他對陸家你並無多少興趣,也就並沒有過多詢問。

  陸重山繼續說道:「你看到那大佛了嗎?這尊大佛看似慈眉善目,寶相莊嚴,可我讀遍天下佛經,尋遍天下典籍根源,才知道這尊佛陀因為毗沙門惡佛,佛性兇惡,最擅吸引人的魂魄。

  早在大昭寺在此地建立佛門寶剎之前,這佛陀像已經在此。

  也許大昭寺這一屆主持取法號為釋怒主持,大約便是想要度化這尊佛陀。」

  「大昭寺佛統特殊,想要令天下為善,便是佛陀也莫要有惡佛、怒佛,只是人有人性,佛亦有佛性,平白干涉渡化,反而會生出禍端來。」

  陸景聽到陸重山的話,只覺得天為驚奇」

  眼前這佛陀像竟然是一尊惡佛陀,他下意識想要映照太微垣,照起三公神通,仔細看一看這佛陀的雕像。

  一旁的陸重山卻好像看透了他所思所想,朝他擺了擺手。

  「不必執於顯相,惡佛自有惡佛的佛性,而且———-等到靈潮起,也許這佛陀就不在這大昭寺了。

  陸景瞳孔一縮,他停下腳步,側過頭去先是遠遠看了一眼瀑布前頭桌案上的典籍,又看向那佛陀像,緊接著他的自光文落在陸重山身上。

  他隱隱約約見猜到一種可能。

  陸重山卻將雙手背在身後,對陸景道:「我也要離開太玄京了,你那小妹跟在我身旁只怕太過危險,畢竟世道太亂。

  我聽大昭寺佛子神秀和尚與我說,你在太華山上建了一座新的書樓,若是可以----還請你將陸漪帶去太華山,所謂長兄為父,你與陸漪雖然只是堂兄妹,可在我眼裡,偌大的陸府便只有你稱得上陸漪的長兄。

  叔父就將陸漪託付給你,我心中並沒有令她成家的打算,也不想看她有多高的成就,隨你在一起,大約要更安全些,平生只是喜樂便好。」

  陸景敏銳的嘎到一絲託付的意味,他忽然想起在陸府竹林小屋中的時候,陸重山曾與他說過,

  有朝一日,他要去南海落龍島,去尋那頭墜凡的老龍,接回他的姣娘和幼囡———·

  後來,陸景每每想及此事,都只覺得重山叔父受了些刺激,老龍便是他的夢魘,姣娘、幼是他的執念,令他無法割捨。

  現在在看,陸重山—好像真打算去一遭落龍島。

  於是——-陸景低頭想了想,卻並未勸陸重山,反而朝他一笑,道:「叔父,你倘若要去南海尋了條老龍,去之前倒是可以知會我一聲,我與你一同前去。」

  陸重山微微一愜,望向陸景。

  陸景摸了摸腰間的寶劍寶刀,笑道:「那老龍許以重利央人殺我,我一人勢單力薄,還要重山叔父助我。」

  陸重山醒轉過來,他先是點頭,然後又搖頭。

  「那老龍自天上落凡,根基已經壞了,老龍樓也早已沒了他的龍鱗。

  即便他如今的修為通天,想要更進一步已然不可能。

  以你的天賦,有朝一日總能報仇,又何須與我一同前去?」

  陸重山似乎看穿了他,笑道:「我知道你念著情分,想要助我一臂之力,可這件事情我不需你助我,我答應過姣娘,要去接她們娘倆,要去報仇,就不能假你之手。」


  他語罷,又從袖中拿出一本典籍來。

  那典籍正是《中天要錄》。

  您興趣的。

  他將中天要錄遞給陸景:「這本書不過是在講些天地風物,講些與天地相合的道理,於我無益,你拿去參研吧。」

  「這本書是我得自姜白石,那時我還年輕,頗有些名頭,姜首輔一日在街頭見我駐足買書,就將這本書贈予我了,並送了我時時勤勉四字。

  只可惜——-我辜負了姜首輔的期望,蹉跎一生並無什麽建樹。」

  兩鬢早已百發叢生的陸重山長長嘆了口氣。

  陸景接過中天要錄,心中暗想,恰好劍甲商晏請他去拿的寶物,也在姜首輔手中,到時候見了姜首輔,卻也可以問問中天要錄的來歷。

  「今日前來大昭寺,所得甚豐。」

  陸景深深吸了一口氣,轉而看向那惡佛雕像。

  他此來大昭寺,得了神火之後真正境界的蛛絲馬跡,又揣測到一些重山叔父的意圖-——」」:

  「我還在陸家時,錦葵姑娘也相助我良多,時常與我透露一些訊息,平日裡對青玥也多有照顧她離開陸府,又不知去了哪裡?斷了一條腿,若不小心些只怕性命也無了。」

  陸景心中這般想著,又與陸重山一同下了山,來到那小院中。

  他要來紙筆,寫下一封書信,又隨手一扔。

  那書信就化作一道金光消失不見了。

  「柳大家在太玄京中頗有人力,黑白皆有涉獵,不知能否尋到錦葵姑娘的蹤跡。」

  「至於陸瓊—————」

  陸景眼神漸冷,想起他還在太玄京時,陸瓊便與幾個殺氣沖天的和尚有些來往。

  那些和尚的來歷陸景自然知道」

  「平等鄉。」

  陸景心中思索。

  陸瓊看似頑劣,實則有一顆赤子之心,與陸府絕大多數人都不同。

  他心地良善,不拘泥於世俗功名,行事看似荒唐,可卻由心而為。

  在整個陸府,有人可憐那時的陸景,有人視陸景為陸府的腐肉恨不能割去,唯有陸瓊待他,與待他人並無兩樣,時有挪,但卻並沒有什麽壞心思,真遇到大事,還時常為陸景求情。

  陸景自然記得這些。

  他遠遠望向太玄京陸家方向,就如同陸重山所言,陸家自有他的因果,終究是要化為一處廢墟的。

  陸景不願去看那些恣睢小人,卻要給那些好人種下的因,給出一個果。

  所謂因果,大約便是如此。

  「陸府那些好人的因果在我這裡,那些惡人的因果,又是誰澆水施肥的?」

  他下意識想起一位深宮中的女子來。

  恰在此時,盛府上有一位侍衛匆匆前來,向盛姿稟報了一件事。

  盛姿皺了皺眉頭看向陸景。

  「婚期改了,大理寺寺卿迎親的隊伍已經接走了寧薔小姐。」

  陸漪面色大變。

  陸景神色卻絲毫不改,躬下身來行禮,向陸重山道別。

  秋日的風又起。

  陸景騎上照夜,與盛姿回了太玄京。

  他站在太玄京城門前,抬眼看去,太玄京中最為宏偉的忍讓是那一座輝煌的宮闕。

  那宮闕中似乎有人正坐在王座上,與陸景對望。

  不知在想些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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