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9章 未歸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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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雲光侵履跡,山翠拂人衣」

  哪怕是初秋時節,連片的長留山上仍然雲霞燦爛,山氣蒼翠。

  陸景劍光與雲光融合為一,又衝散了石樓天柱左右的雲,落在山底。

  他抬頭向上看去,只看到眼前這一座山峰隱隱約約,卻直插雲中,舉目遠望,就能看到萬里的雲海遮掩了石樓天柱的頂峰,即便有連綿的山川點綴,天地也因此顯得更加遼闊。

  陸景只覺得這天柱實在是太高了,隱約間那天柱上尚且還縈繞著一重重奇異的元氣,元氣流轉於天柱,壓得周遭的雲氣都聚攏過來,於是也就生出了雲海。

  陸景撫摸著腰間寶劍劍柄,又深吸一口氣,踏步登山。

  石樓天柱聶立於眾多山川中,危且陡峭,尋常人想要登山其實並不容易。

  陸景沿著隱約的山路直上,一路看到怪石,又看到種種翠綠,他直去百丈,眉頭不由微微—皮。

  他敏銳的感覺到,自這石樓天柱上,有一股厚重的力量壓在他的身上,也壓住他的元神,令他元神有些暗淡,令他的身軀都有些沉重。

  登尋常的山嶽容易,可登上天柱便難了。

  又上了三百丈,陸景登山的速度減緩了許多,他只覺得這看似平平無奇的山嶽山路,就好像是極其濃稠的沼澤,令他有些寸步難行。

  他遠看四周,周遭的大山仍然高聳,他距離登上石樓天柱還很早。

  於是他醞起太華山帝子玄功,周遭氣血徐徐凝聚下來,注入他的體魄,他繼續邁步而行。

  魏玄君離開了石樓天柱,他站在長留山山頂,手裡還牽著兩匹馬,一匹是他那頭高大的黑色駿馬,另外一匹卻是陸景的照夜。

  照夜向來桀驁,現在被魏玄君牽在手中,卻低眉順眼,顯得極為溫順。

  他身後,那位將軍恭恭敬敬的站著,又有一位二十左右的女子也遠望著那石樓天柱。

  那女子穿了一身綠色長衣,身姿姣好,額頭還有一點朱紅,映襯她的面容顯得更加白皙。

  正是安慶郡主「你何時回來的?」魏玄君了一眼安慶,又看向遠處的天柱。

  安慶半載之前離家出走,說是不願意再當這無趣的郡主了,半載過去,安慶郡主歸了家。

  父女二人在這長留山上相見,一旁的將軍低著頭,眼神還有些無奈。

  「明明是父女,卻如同仇人一般,王爺和郡主實在是————」」

  那將軍在心中嘆了口氣」

  安慶郡主聽到了魏玄君的詢問,卻並不回答,她也來到山邊上,遠遠看向天柱。

  天柱高聳,又有雲海遮掩,安慶郡主看不到雲海下的景象,不由皺起眉頭來。

  魏玄君輕揮長袖,頓時一陣清風吹過,雲霧消散,雲海上也透出光來,倒映出天柱上的景象。

  安慶郡主就看到陸景正一步一步登山。

  在山上的雲霧中、在藍天白雲的映照下、又在石樓山上的蒼翠欲滴,陸景一路登山,踏過蒼翠,也踏過崢,直上石樓天柱的頂峰而去。

  只是他的步履有些凌亂,顯出幾分狼來。

  魏玄君搖頭:「這位書樓先生確實固執了些,我已經與他說過,這天柱自有威勢,並不好攀登,哪怕是那些大龍象前來都要望而卻步。

  他卻執意要自山底登山而上,徒勞做一些無用功。「

  安慶都主仔細看著陸景登山,她忽然想起太玄京中的往事。

  她也如同魏玄君一般搖頭,神態竟然與魏玄君頗有幾分相似:「陸景-早在長寧街陸家時,

  我便與他相識。

  他這人看起來年輕固執,實際上確實不凡,是一位真真正正的天驕。」

  魏玄君轉過頭來,有些異的看了安慶一眼,又道:「天下膽敢質疑陸景不是天才的人物,只怕一個也沒有。」

  「可是--並非天驕之輩就可以登上石樓天柱,石樓天柱自有其玄妙,越往上,元氣重壓就越強,這並非什麽天資、天賦能夠扛住,還需要真正絕頂的修為。

  所以一力破萬法就是如此,如果沒有雷劫六重以上的體魄、元神,想要登上石樓,無異於痴人說夢。

  魏玄君說到這裡,略有停頓,眼神卻變得深邃起來:「你可知道這石樓天柱上,埋葬了多少天下豪客的豪氣?」


  「自我出生以來,這天柱便聳立於長留山一側,歷代天下,都有上石樓天柱者可得天下之寶,

  可登道君大天府的傳言,那時-—---魏地尚且不曾生亂,上一次靈潮還未到來,人間天下乃至那天上十二樓五城,不知有多少人親自前來,想要登上石樓,可惜他們的氣魄俱都折在這裡,他們的修為因此大損,有些人甚至此生再難精進。」

  「就比如·———·慕容垂。」

  魏玄君提到這個名字,語氣中還有頗多感嘆。

  「靈潮之前,他建國屈北,卻敗在我的手上,他魔下兵馬也不敵重安王的騎虎武卒,後來靈潮起,仙人下凡,人間和天上爭鋒十載,靈潮退去,他跌下了大天府。」

  「後來,他前來石樓天柱,想要藉助石樓元氣重壓更進一步,從而恢復修為,重歸大天府,可是他失敗了。」

  「他不曾登上天柱,甚至被石樓元氣壓斷了脊樑,受首輔姜白石救治,慕容垂才得以保下性命,這件事情已成往事,卻還被天下修士引以為戒。「」

  安慶郡主聽到這番話頓時皺起眉頭來:「既然如此危險,你為何不提醒陸景?他貿然登山,倘若也被壓斷脊樑————

  魏玄君打斷安慶郡主:「年輕人鋒芒太利並非什麽好事,他不懼怕我將他拿住送去太玄京,甚至與我說—————-等他完了石樓天柱一行,就直去太玄京!

  他的氣魄太銳,即便來路頗順,往後也是要吃苦頭的,還不如就在這石樓天柱上,磨一磨他的性子,讓他知道山嶽之重,並非一身頑氣能夠挑起。」

  安慶郡主也許是想到了盛姿,眉宇中頗有些擔憂,於是這位郡主高聲呼喝:「陸景,莫要再登山了她的聲音中蘊含著元氣,百里之外都能聽到。

  可陸景仍然在爬山,並無什麽反應。

  魏玄君笑道:「石樓天柱那些厚重的元氣可並不是只有厚重那麽簡單,你的聲音如果想要穿透石樓元氣也並不難,等再過五十載,等你登上八境乾坤。」

  安慶郡主瞪了魏玄君一眼,一時之間也不知該如何提醒陸景。

  此時魏玄君卻忽然正色道:「陸景想要做執棋之人,想要做為世間開藥方的大夫,所以他才來石樓天柱,我在魏地百年光陰,天柱上哪裡有一塊石頭我都瞭然於胸。

  即便這般熟悉,我都未曾找出天柱的隱秘。

  陸景匆匆前來,他既然願意自己找一找,那讓他找一找又何妨?想做下棋的人、開藥的人可並沒有那般容易,倘若連區區一個石樓天柱都能攔路,我便勸他好生做一個書法先生就是,不必去淌天上天下的渾水。」』

  「那陸景--為何不用照星、神相的修為?」魏玄君身後那位將軍在兩人相談時開口。

  安慶郡主正欲反駁,聽到那將軍的話就又看向石樓天柱。

  魏玄君同樣如此,旋即他眼神有些論異起來。

  他清楚的看到,正在行路登山的陸景一路向上,他身上氣血凝聚,體魄雄渾,卻無神相的蹤跡。

  他文看到陸景元神出竅,正在自己的肉身後面推著」

  元神推著肉身上山,這般景象頗有些怪異,這轉眼間魏玄君就看到這時的陸景,正穿行於天柱雲海處。

  「陸景已經登上三分之一了。」』

  安慶郡主略微放下心來。

  可那位將軍卻仍然感到驚奇,他睜大眼睛,仔仔細細看著石樓天柱:「陸景先生是天底下最為強悍的照星修士,一身的武道修為也有七境神相。

  但他登山,為何沒有星辰照空,為何沒有神相映照?」

  「可他倘若只是用了六重境界的體魄元神,又如何能夠登上這般高處?」

  魏玄君沉思,他眼裡有金光展露出來,那光輝如同漩渦,落在遠處。

  他清楚的看到陸景身上並無元相,元神上也沒有星光照耀,僅僅有一種種奇妙的神通在他身旁閃爍。

  司命劍、斬草刀早已出鞘。

  斬草刀被陸景握在手中,司命寶劍懸在陸景的肩頭。

  六境的神火在陸景元神中燃燒,六境的先天之氣吞吐於入陸景口中!

  「六境?」魏玄君越發不解。

  區區六境,卻竟然真就斬碎了山上那些厚重的元氣,斬出一條通往山上的坦途。

  他們就這般一路看著陸景登上山巔。


  安慶郡主恰在此時詢問魏玄君:「你剛才不是說,若無大龍象、乾坤的修為,便無法登上天柱之巔嗎?」

  魏玄君沉默不答,他低頭看著刺破雲海的天柱,看著天柱上的陸景,同樣不解。

  陸景站在山巔,感受著腳下這根天柱,卻已有些大不同。

  此時腳下這天柱卻好像活過來了一般,有些東西似是在其中跳動。

  天上下起雨來,雲霧漸濕,青山更加顯得蒼翠欲滴。

  崢嶸的山峰隱入霧氣中,確確實實就像是一根天柱,連線天上地下一般。

  「這第七重照星境、神相境果然有貓膩。」

  陸景深吸一口氣:「石樓天柱在排斥天上的星辰,也在排斥宙宇中的神相,以照星元神,元相體登山更是難上加難。」

  「可尋常神火境界、先天境界,想要斬開天柱上的元氣也實屬不易,同樣極難。」

  他心中清楚的知道,他之所以能夠登上山巔,最大的原因是他沒有利用照星神相修為,石樓天柱上那些厚重的元氣漸漸稀薄,並不曾那般排斥他。

  第二個原因,就是他底蘊深厚,體魄非常,元神更是強悍,遠遠強過尋常的神火境界、先天境界!

  正因如此,他強過神火境、先天境太多,他在第六境時,就已經可以斬殺照星境界、神相境界的修士,可以不借用照星、神相斬開石樓元氣,開闢出一條道路來。

  「這樣想來,石樓天柱不會接納照星、體魄神相的人物,真正能夠掌控石樓天柱的,應當是不曾照耀星辰,元神卻比神火境更進一步者—————

  陸景思緒及此,竟有些豁然並朗。

  「怪不得操控太華山太華之脈的法門不需要極高深的修為,只需要神火跳動就可以駕馭!可太華山是殘缺的天柱,元氣用的比石樓天柱更少些也是正常。」

  「所以-—-—-」陸景不由瞳孔微縮:「也許在某一個時代,武道修為第七境界並非是神相,而是繼續增強自身體魄,不藉助元相的法門:

  元神修為第七境界也同樣不是照星,而是繼續熬煉元神,不藉助星辰照耀的大神通!「

  「換句話來說,那等境界不藉助星辰、元相這等外物,而是真真正正的納天地之力於自身,自身便是天地的一部分。」

  陸景似有明悟,卻又覺得前路虛無縹緲。

  「我讀了那般多的書,卻從未讀過相關的記載——-」--天下強人何其多也,我不信這廣闊的天下就只有我一人察覺到第七境的突兀!」

  陸景嘴唇有些發乾,他望著天柱以外,雲霧繚繞在腳下,飄渺難言,天上的雨並不大,又帶起更深的飄渺來。

  表獨立兮雲上,雲容容兮而在下。

  香冥冥兮羌晝晦嗨,東風飄兮神靈雨—·——

  陸景感知著腳下石樓天柱的躍動,那躍動近在眼前,又好像隔了一重厚重至極的霧氣,令他看不真切「看來—-—-掌控石樓天柱,掌控其中石樓之脈的關鍵,很有可能是那消失的第七境!」」

  「可是那第七境是什麽?如何才能夠踏足神秘的第七境?」

  「看來還需要更多的典籍,以尋找其中的蛛絲馬跡。「」

  陸景不再執著,他轉而下山,

  照夜不知何時也下了長留山,正在石樓天柱底下等待陸景。

  安慶郡主站在照夜身旁,也抬頭望著高處崢嶸的山峰。

  魏玄君沒有下山,他依然站在長留山山巔上,不知在想些什麽。

  陸景看到安慶郡主前來,向她行禮。

  安慶郡主想了想,竟沒有了兩年前那般頑劣,也向陸景回禮。

  她將手中的韁繩遞給陸景,問道:「你要去哪裡?」

  「魏————-父王說,你要去太玄京?『·

  陸景點頭:「受人之託,要去太玄京拿一樣寶物,順便再去尋一些東西。「」

  「不去看看故人?」安慶郡主問道:

  「太玄京是你發跡之所,其實還有許多人翹首以盼你能回去。」

  陸景知道安慶郡主在說什麽,他笑了笑:「若是有緣,自然能夠見到。」

  「那我與你同去。」安慶郡主轉身便要去牽馬:「據說蘇照時這次犯下了大錯,他帶著陳家那殘了腿的女子跑了,陳家厚聖公震怒,整個養生書院都在對大柱國口誅筆伐,如今京中就只有盛姿在,她必然焦急萬分,我趕回玄都去,也能助他們一臂之力。


  陸景卻朝她擺擺手:「郡主要去太玄京,直去就可,與我一同前去反而不好。」

  他握住腰間的斬草刀:「天下要殺我者不計其數,這一路上只怕並不太平,郡主在側,只怕會連累郡主。」

  安慶郡主停下腳步,冷笑一聲道:「連累我?天下誰敢殺我?你是怕我連累你?」

  陸景一如在太玄京那時,並不慣著這位驕橫的郡主,點頭說道:「郡主修為太弱了,走路走不快,遇到賊人,陸景還要分神護你,實在太多麻煩。」

  安慶郡主了腳,她冷眼看著陸景,陸景卻自顧自翻身上馬,過了幾息時間,安慶郡主臉上的清冷消失不見了,她笑了笑搖頭道:「不帶我就不帶我,經歷了這麽多事,你的性子卻還一如你還是陸府庶子時那樣,你比你那便宜父親,還值得一句少年盛氣。」

  「父親?」

  陸景思緒漸起,他轉而看向遠處太玄京方向。

  長寧街上,陸府掛白-—----神霄將軍陸神遠新近生下來的十餘個孩子卻一個接一個早天,陸府中滿府素,令越發蒼老的陸府太君神傷。

  陸神遠依然整日待在那處偏僻小院中,閉門避日,既不見客人,也不見府中人物。

  唯有府中那棵大槐樹卻越來越茂盛,樹冠遮天蔽日。

  此事的陸景並不知道這些,他其實照夜向長留山行禮,又朝安慶郡主擺手轉而離去,踏上前往太玄京的道路齊國驪安府此時的驪安府好像變得更殘破了。

  裴音歸手中拿著廣寒宮,有些恍惚出神。

  她自海上來,然後就聽到訊息,說是齊淵王死了,被太玄京南家的南風眠砍了下來,連帶血池、白骨殿都被那貴氣的俠客拆了。

  齊國多番動盪,各種勢力多番博弈,甚至有將軍想要造反。

  時日匆匆逝去半載」

  驪安府中的一切似乎都已經塵埃落定。

  齊國最負盛名的齊家多番撰寫文章,連帶齊國文壇大大小小的官吏都著書立文,不認齊淵王數十年的統治。

  史官將齊淵王之治稱之為惡孽禍國,古元極奪國視為叛逆,被定性為徹徹底底的得國不正。

  齊淵王並無多餘的子嗣,太子古辰囂被陸景砍了頭,古元極也就因此絕後,齊國老家主聯同朝中將臣自齊國民間找到了一位朱國後嗣,這位只有九歲的孩子被帶到驪安府,王袍加身,成了王座上的王。

  「齊國不再是齊國了,又改回了朱國?」

  裴音歸語氣中頗有些難以置信,她在那波濤驚天的海上,整日熬煉箭術,修行元神,就是為了有朝一日能前來驪安府,一箭穿透古元極的眉心。

  可不曾想距離她跟隨元九郎離開太玄京,時間不過只過去了不足二年。

  那不可一世,強壓整座齊國的惡孽君王古元極就已經被人斬掉了頭顱。

  這未免令裴音歸有些出神。

  「少年少女化身俠客,苦練十載,回來斬殺仇人,報得大仇。」

  「這樣的故事,只在大伏民間那些話本中。「

  元九郎頭戴斗笠,身後背負著未歸長弓,蹲在一處殘破的牆頭。

  那殘破牆頭原本不知是哪一位貴人的府邸,也不知是在哪一次權力爭鬥中落敗,院中的草木已經及好膝高了,中堂中的華表墜落下來,摔成了一截截大石頭。

  裴音歸抿了抿嘴唇:「我只是不曾想過,那魔頭一般的古元極,竟然也有死的那一日。」

  元九郎扶了扶斗笠:「元九郎差一點點就要長生千百載,他倘若真就練成了亡魂府,血池、白骨、亡魂三而為一,他又得了重安王的一縷殘魂,被他入那閻羅府中,成了真真正正的閻羅,天下能夠殺他者只怕真就屈指可數了。」

  「那些人物忙著與天博弈,忙著駕馭人間,忙著下棋,顧不上他,到了那時,稱古元極一句無敵於天下,這也並不過分。」

  「可他還是死了。」裴音歸冷笑道:「我不曾親眼看到南風眼砍下他的頭顱,實在可惜。」

  她一邊說著,一邊解下身後的廣寒宮,彎弓搭箭。

  就好像有一道清冷的月光在地上升起,直越過驪安府,落在不遠處的橫山上,射入橫山山中。

  「就算是為我那母親報仇了。」裴音歸自言自語。

  元九郎站起身來:「若換做往常,古元極想要死只怕並無這般容易,只可惜長久以來的安樂、


  高位,令他忘了自己處在的位置。

  他敢讓南風眠這樣的天驕在他眼皮子底下安然成長,他敢離開驪安府,暴露白骨殿、血池,他甚至膽大包天,膽敢對虞乾一出手,終究換來了一個死字。

  只是-—---我本想有朝一日讓你用廣寒宮殺了古元極,斬去你的執念,以此成道,沒想到古元極自己布下了殺劫,自己殺了自己,倒是讓人可惜。」

  「他死了也好。」裴音歸平靜道:「我殺他不知何年何月,他每活一日,就有不知多少人死在他的手中,如今死了,在橫山上承受萬魂啃噬,正是他的歸宿。」

  她一邊說著,一邊跳下城頭,直去儷安王宮。

  齊國王宮稱不上宏偉,但卻足夠廣大,裴音歸入了宮,卻不曾去那些燈火所在之地,反而來了一處偏僻的宮闕。

  「這裡曾是我與母親相依為命之地。「」

  裴音歸輕車熟路入了許久未曾住人的破敗冷宮,又掀開床榻,露出一個密道來。

  她與元九郎翻身入其中元九郎就看到這處暗室里不知有多少典籍。

  密密麻麻的典籍很多已經腐爛不堪,完全不像是一本書了,書上的墨色也已經退去。

  有些書架卻被一顆顆常亮的明珠照亮,明珠照不出光來,照在書架的書上,這些書籍雖然也有腐爛的蹤跡,卻能夠依稀辨認其上文字。

  「齊國王宮修建於太梧烈皇一處行宮上,我在這暗室之中曾經找到兩本武道典籍,住在太玄京時,陸景先生就住在我的隔壁,他教我識字,教我修煉那典籍上的武道功法。

  還記得其中有一本武道典籍,講的是以氣養劍之法,陸景先生學會此術,用這劍術送了南風免出太玄京,前往驪安府。」

  「仔細想來,古元極之死,也有我的因果。』

  裴音歸看著暗室中這些典籍:「如今陸景先生就在太華山上,他要天下歷史悠久的古籍,正好可以將這些典籍送過去。」

  元九郎道:「陸景去了太玄京,早已不在太華山上了。

  裴音歸看了看手中的廣寒宮:「我只將這些典籍送去太華山,就在太華山上等待陸景先生便是了。

  元九郎並未反對,反而點了點頭。

  他知道古元極死了,一生都想要殺了古元極的裴音歸,如今法無所適從,就好像是一根浮木一般,不知何去。

  她想去太華山,想來是因為陸景寫就的那一封救世書信,有了目標總是好事。

  「師尊—————-不如你也去太華山?」裴音歸道:「你是天下九甲之一,是天下赫赫有名的強者,

  又何須受制於大伏朝廷,為崇天帝賣命?

  你想救這人間,總有許多路,陸景先生看似年輕但卻是個有主意的,你去太華山上,陸景先生無論要做什麽大事,有你相助定然事半功倍。」」

  「誰想救這人間?」元九郎轉身:「無論是何年歲,人間總是這個人間,天上總是那個天上,

  旁人死,也與我無關,我又何必去救?「

  裴音歸正要說話。

  元九郎道:「我並非受制於大伏朝廷,也並非為崇天帝賣命。

  地官教了我,我不過相助於他,天下誰好誰壞,誰強誰弱都與我無關。」

  他一邊說著,一邊走出暗室」

  裴音歸站在原處,她低頭思索片刻,忽然抬頭道:「地官教了你,你是在相助於他,你覺得這是道理。

  「可你教了我,卻從來不曾讓我助你,這又是為何?」

  暗室以外毫無回應」

  裴音歸神色有些落寞,摸了摸並無什麽名氣的廣寒宮。

  「你那把長弓名為未歸。」」

  「究竟何為未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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