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6章:王與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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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瞥了一眼外面不時跑過的,一臉沮喪的顏良文丑二人,龐統肚裡笑的要抽了。他還是第一次看到劉璋的另一面,以主上之尊,竟能跟屬下這般隨和的相處,言笑不忌。

  那倆傢伙憨的可以,居然連懷疑主公發春這種話也敢說,真是讓龐統佩服的五體投地。只是,由此帶來的後果,顯然也是極為悲慘的。

  繞著內舍跑三十圈!

  瞅瞅那不一會就晃過的身影,聽著那如牛般的喘息…….唉,這好像才剛開始不久,等三十圈下來,可不知這倆壯漢會變成啥樣兒,龐統好笑之餘,不無惡意的想著。

  「呵呵,顏、文二位將軍心性坦直,所言當是無心之失,主公便繞過了吧。只是我等也同樣疑惑,不知主公何事煩憂?」

  先是開口為顏良文丑求了個情,他呵呵笑著,順勢下來,便將話題又拉了回來,向劉璋問道。

  劉璋哪會真箇跟那倆夯貨為難,像這樣的相鬥,本就是他們之間情誼的一種表現方式罷了。

  聽到龐統所言,微微一笑擺擺手,向拔都丟個眼神,拔都笑著點點頭,轉身去了,劉璋這才招呼眾人落座。

  「曹操和呂布兩邊的動靜你們都知道了吧?我就是想啊,如今這大漢朝後面究竟會怎麼樣?我們又該如何做?」收斂了笑容,劉璋兩眼望著外面飄著絮雲的天空,如自問般說道。

  眾人相互對望一眼,心中忽然隱隱的提起一絲興奮。主公如此問,莫非亦有進位之意?若能如此,自是皆大歡喜了。

  要知這些人跟著劉璋征戰天下,所為的不就是隨著劉璋水漲船高,從而各自獲得自身價值的實現嗎?在他們心中,恨不得眼下直接由主公當了皇帝,大伙兒都成為開國元勛才叫最好。

  「主公,曹操、呂布都稱了公,咱們如何能弱了他們?以某之意,主公索性直接當了皇帝便是,反正那小皇帝現在也已經死了……」

  典韋滿面興奮,首先起身大聲叫道。一旁華雄連連點頭,神情激昂,對這提議,表露出一種「簡直愛死了」的神色。

  眾人面面相覷,典韋所說未嘗不是眾人暗隱的心思,只是如此赤裸裸的說出,半點矜持都不帶的,怕也只有這幫粗人了。

  劉璋不由的苦笑,剛才他藉故懲罰顏良文丑二人出去跑步,為的就是知道那倆夯貨,在這種問題上,絕對不會有任何好主意。與其讓他們在這呱噪亂叫,找個由頭打發出去才是王道。

  只是他忘記了,這眾將里,除了那兩位外,實在還有不次於那倆傢伙的存在。眼前的典韋、華雄,顯然就是其中的佼佼者。

  微微搖搖頭,將目光轉向賈詡、龐統和趙雲等人。趙雲微一沉吟,上前躬身道:「兄長,以雲之見,此時不動才是最好。」

  劉璋哦了一聲,點點頭示意他繼續說。趙雲道:「呂布篡逆之徒,自不必說。曹操此舉,一來更顯其囂張跋扈之態,二來,卻也是因失了天子,想要在名義上占個翹首,壓其他人一頭罷了。而兄長本就是大漢皇叔,位正輩尊,何需藉此名義?便兄長不做任何舉動,天下又有誰個敢小覷了兄長?反倒因兄長不為所動而增名望,此雲之淺見,還望兄長三思。」

  趙雲一番話說罷,眾人不由的頓時議論紛紛,武將們自是典韋提議的擁躉者,如閔純、李歷等人,卻傾向於趙雲的建議,一時爭論不下。而劉璋卻是若有所思的點點頭,未置可否。

  一邊賈詡翻起眼皮瞟了劉璋一眼,心中念頭微動。適才劉璋開口所問,並不是自己要不要也稱公位,而是問的漢天下之後可能的變局。

  少帝早在董卓弄權時,便已被廢,雖說青州這邊一直不予承認,但這個說法只能用於口水仗,使青州在大義上不被人掣肘罷了。

  因為皇帝這個位子,不單單是一個人就可彰顯,總要有朝廷大臣公認才行。要不然隨便出來個阿貓阿狗的就稱皇帝,劉氏後人遍及中原,那豈不要亂了套了。

  曹操挾天子以令諸侯最厲害的地方,就在於他同時掌控了,漢朝廷傳承下來的眾位朝臣。那些人中,雖絕對有不少人傾向於青州這邊,但身處曹操控轄之下,也只能閉口不言。

  所以,在沒有朝臣的共認下,少帝的存在,只能用以牽制。但在漢之一代的皇位傳承上,至少在目前局勢下,是不具備任何可能了。

  少帝等於不存在,獻帝又剛薨斃。靈帝的這一支傳承,便等於斷絕了。以漢朝慣例,這個時候,當另從皇族旁支中擇一人登位,以保劉氏天下延續。

  這種手法,之前已經出現了幾次。自漢殤帝後,有安帝、前少帝、質帝、恆帝皆是如此。便昔日的靈帝,也是因恆帝無後,從而在當時竇皇后和其兄竇武的支持下,脫穎於一干旁支兄弟中得登大位。


  然而縱觀東漢之前歷程,甄選扶持未成年的皇帝上位,必然經由宗室之手,且多是由其時的太后操辦。但如現在所謂的哀帝劉績,卻完全是由毫不相干的權臣推動的,卻是不在常例之列。

  所以,對於如今曹操手中的新立天子,本源上便失了正統性。更不要說呂布那邊,邯鄲學步玩出的花樣了。

  照此來說,漢之一代至此,其實便算徹底亡了。大伙兒各出花招,都不過只是個噱頭,扯虎皮撐大旗罷了。

  而劉璋在這種情況下問出此話,再聯繫他獨自一人長思那麼久的蹊蹺,賈詡隱隱覺得,這位主公心中所思,怕不是簡單的進位稱公。能讓主公如此費心思的,多半是那前一句話「大漢之後會怎樣」上。

  如果漢帝尚在,那麼大局底定之後,自然要慢慢過渡,總有法子要讓主公之子,順位登上至尊之位。

  至於主公自己,其實包括他自己在內,所有人也都明白,在當時的情形下,主公完全不必去占那個虛名。屆時天下一統,又有誰人不知真正的王者是誰?

  所以,因著這個認識,大伙兒也從來沒去考慮過這些。但如今卻因獻帝的突然薨逝,局勢已整個出現了奇妙的變化。

  漢祚崩俎,天失其主,此時形勢,正如方才趙雲所言,不動的好處,於眼下形勢自是最得利的。

  而若能趁此時機順勢而進,卻可為主公之後登位打下堅實的基礎。由主公先自登上皇位,不論是對國政,還是對其後主公一脈的延續,都更有益處。主公猶豫不決,沉思良久的原因,多半正是為此。

  至於說典韋方才那個直接登基為帝,則純屬胡鬧,屬於沒腦子的人才幹的事兒,賈詡先生自是全當沒聽到。

  心中又再將所有利弊通盤考慮了一番,這才抬起頭來,輕輕咳了一聲,也不理眾人猶自不停的爭論,對劉璋拱拱手道:「主公,當此情形,賈詡不才,倒是有些想法。」

  他這一出聲,眾人不覺都是收了聲,齊齊將目光注視到這位青州第一謀主身上。劉璋也雙目亮了亮,笑道:「願聞先生高見。」

  賈詡目光在眾人身上一轉,這才淡然道:「如今情勢,不可進,但,卻也不可不進。」

  眾人聽他所言,都是不由的一愣,唯有龐統眼中閃過一抹幽光,暗暗點頭。劉璋也是輕輕哦了一聲,軒眉道:「還請先生細言之。」

  賈詡道:「詡所說的不可進,正如方才二將軍所言,眼下還不到時候。但說就此不進,等到大事底定後再談,也絕非上策。今天下之地,主公十據七八,眼前之敵,不過曹操、呂布兩人耳。對此二人,則應先曹而後呂。」

  眾人聽他說著劉璋進位之事說到一半,卻忽然又轉向先平曹操還是先平呂布上,不由的都是愕然。

  劉璋卻目中閃過欣慰之色,知道這位毒士果然猜到了關鍵處。當下目含鼓勵,示意他繼續說下去。

  「昔曹操挾天子以令諸侯,威風煞然,雖得其利,卻失人心。今侍強而進,僭篡高位,何以為之?勢也!而今我主掌兵要行虎威,身屬尊親,雄踞半壁。無論其勢其名,皆遠超彼輩。若進,豈可如操、布之輩耶?

  操之勢,源於朝廷。所謂朝廷,天子與眾臣耳。操挾天子而役眾臣,眾臣侍之,非不能怒,實投鼠忌器也。今天子失於其地,隕於賊手,器既不存,眾豈有所忌乎?

  當此之時,主公不求位進而以皇叔之名,縞素而討。試問天下之眾,豈有不翹首而期者?如此,士皆歸心,眾臣俱望,一朝若進,必期以王者事,豈不順天應民之舉,何以苟苟於公爵之名?

  然今日之事,天子雖去,眾臣仍陷於操手。若進,則期於滅操之際方為最善之機。

  是以,詡之見,主公可韜晦以惑曹操,將計就計,明伐呂布暗圖曹操。待時機一到,立時以大義而告天下,宣曹賊忤君、失君、害君之事,然後合而擊之。

  而後順進王位,以天下十有其九而威之,呂布無能之輩,安敢螳臂當車?其人膽破,必束手來降,一統大業可成。

  至其時,主公本是宗親,輩屬皇叔,再以親王之尊而登九五,則成水到渠成之勢,天下還有何人能有妄議?此,方為上上之策也!」

  賈詡語聲淡然,毫無波動,但是這番話講出,聽在眾人耳中,卻是俱皆心神搖動,不能自已。

  他這番話,竟是為劉璋直接稱王而謀。言下之意,現在不必急著稱公,跟曹操、呂布一樣太掉份兒!屬於自落身價。隱忍一時而全力打掉曹操,直接由王及帝,才是最正確的途徑。

  一邊龐統早忍不住,撫掌而贊,眾人想明白其中關竅,也是俱皆點頭不已。便那粗糲的典韋、華雄,還有已被拔都叫回來的顏良文丑二人,也都大是認同。

  當然,在這幾個傢伙的認識中,根本整不明白裡面那些彎彎繞繞。只是簡單的認為,王總是比公大的。由王及帝,比之由公到王,再到皇帝,怎麼說也快捷一步。

  簡單人有簡單的思維方式。

  劉璋此時也是眉花眼笑,自己琢磨了老半天的鬱悶事,終是有了決斷。當即傳令,命張合、關羽、張飛三人合兵一處,以張合為主帥,進兵冀北,直抵太行山下。

  令公孫續加快攻占幽西的腳步,隨後就地徵集糧秣物資,以供張合軍團軍用。

  而荊州周瑜與江東方面,按兵不動,只等曹操放鬆後再狠插一刀,想來屆時必然比現在強行攻打要省事的多。雍涼高順、張遼那邊卻仍然保持攻勢,以分曹操軍力。

  這些事兒安排完,又傳信回青州,請魯肅往蜀中一行。子敬先生謙謙君子,擅長於內政治事,這軍略上的陰謀詭計,便能繞開便繞開的好。此行蜀中,卻是為的一樁好事,去甄家為主公求親。

  劉衙內被顏良文丑的一句「發春」,在終於因割了劉備的腦袋,而將鈺妹妹收歸後宮後,再次想起了當年自己的偉大後宮大計。那位號稱洛神的甄宓妹妹,如今可是已經長成。

  嗯,該有十七歲了吧……某狼兩眼變作心形,嘴角一串兒晶亮垂下,不無猥瑣的想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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