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5章:四面楚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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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聯想到最近以來,各處的種種跡象,在想到異族與劉璋媾和了的念頭下,頓時如同一條清晰可見的脈絡呈現出來。

  雁門外的襲擾、呂布的調防、公孫續的作亂、軻比能的調合以至自己的南下,一步步,一環環,竟然猶如預先排好的大戲,環環相扣,都在一條主線上延續下來。

  照此推演下去,那麼,袁氏的覆滅、曹操的北伐,乃至其後與自己的攻伐,竟爾是那麼的順理成章。

  這….這….,難道這一切,真的都是那劉璋的設計?若真如此,其人所謀之大,預思之遠,真真的已至駭人聽聞的地步!若真如此,自己此番必無活路不說,那曹操豈不也被算計其中?

  劉備伏在馬上,思緒如潮,在乍然想通了所有關竅之時,徹底的驚駭於得到的結論中了。乃至於身邊的殺伐,此時身處的危機俱皆忘卻。進而,在幾近於超脫的恐懼之外,心底竟爾莫名的升起一絲安慰。

  這種安慰來的極為奇怪,卻是因一番推論後,想到曹操也被算計在其中的緣故。自己被算計了不錯,眼看著將要喪命也不錯,但是好歹自己想通了,弄明白了。

  但曹操呢?這會兒只怕還沉浸在連番的大勝喜悅之中,自傲於其攻城掠地的功業之中吧。他早已深深的陷入劉璋的布局之中,受人所制而不自知,劉備想想,那份歡喜暢快竟愈發不可抑制起來。

  轟!轟!

  耳邊忽然隱隱有奇怪的響聲傳來,將他的思緒打斷。那聲響似是極沉重的東西,自高空落地所發。因離著尚遠,有些聽不真切。

  此時已然脫離了公孫續大軍襲殺的眾人,顯然也都察覺到了,不由的盡皆慌忙停住,面上顯出驚疑不定之色。

  劉備甩甩頭,將滿腦子混亂的思緒拋開,側耳聽去。那聲音,似是發自東邊某處,一聲接著一聲,間中或略做停頓,或是連成一片,猶如山崩時亂石濺射一般。

  亂聲中,天邊忽然似是亮了一下,不多時,那亮點便漸漸多了起來,最終連成一片,將東邊天際映成一片暗紅。

  火!是火光!

  眾人盡皆明白過來。而劉備此時,卻忽然身子微微顫抖,望向那邊的兩眼,呈現空洞的呆滯。滿是汗水污垢的面孔,也在不可自抑的抽搐了起來。

  他突然想到了,那個方向不是別處,正是自己最後的逃路——河口。

  河口大火!

  霎那間,他渾身冰涼,剛剛幸災樂禍於曹操也即將倒霉的一絲兒暗喜,此時便在河口大火的發現中,消逝的無影無蹤。

  在想明白了前面許多事兒的他,此刻用腳趾頭想都能想到,那邊的變故,必然也是出自劉璋的手筆。

  其人之智,已跡近於妖孽!自己派魏延在河口建港造船,乃是在得知丟了遼東,決定退往渤海時才安排的。

  這種思路,殆因自己曾經有過跨海偷襲青州的舉動,其時,沿途曾看見過,近海有為數不少的荒島才想出的。

  是了是了,自己對於開發海路的思路,本就源於劉璋在青州所建的海軍一事上。當世之人,若說精熟此事的,又有何人能比他更甚?這次既是此人出手,又怎麼可能在這個環節上讓自己占到便宜?

  到了此時,劉備算是徹底絕望了。

  遼東沒了,公孫續橫亘於冀、幽邊境,向北的方向沒任何退路;身後整個冀州,在自己離開浮陽之時,已然等若全數落入曹操之手。西邊也算絕了;

  東邊河口遇襲,眼下雖不知道魏延死活,但只怕也是凶多吉少,而且,這種情形,自也不可能指望從海路逃生。如此,東邊也絕了。

  至於南邊,按離開前的情報所知,倒是還剩下一個高城。只是,不說臨近高城再南邊的重合和陽信,如今都有青州重兵以臨,便是方才第一撥襲擊自己的趙雲的出現,不就充分說明了那邊的危險?

  即便是此時高城仍然空著,現在的南邊也與死路沒什麼兩樣。如此,前後左右,處處皆敵,竟是半分生機都無。

  劉備木然坐於馬上,心中悲戚之間,不覺已萌生了死意。眾人環環圍著他,不知他在想些什麼,只能都將目光看向一旁的周倉和裴元紹二人。

  二人此刻也是一副狼狽到了極點的模樣,丟盔棄甲的不說,裴元紹的一對大錘,這會兒也只剩下一隻。另一隻卻是在第一撥遇上血旗軍時,他亂軍之中,遇上那個血旗軍的主將趙雲,一招之下便被對方的銀槍給磕飛了。

  好在當時身邊親兵齊上,擋住了趙雲片刻,這才讓他僥倖逃了一命。否則,只怕必然如同歷史一般,終要死於趙雲槍下。


  這會兒見大伙兒目光看過來,與周倉換了個眼神,隨即催馬上前,對劉備抱拳道:「主公,後面敵軍近在咫尺,我等還是速速離去…..啊,不可!」

  正自向劉備進著言,卻忽見劉備似是被自己話語驚醒一般,呆滯的目光一轉,下一刻,卻是猛的擎出佩劍,直往脖頸上抹去。

  這一下,直嚇得裴元紹魂飛魄散。好在他見劉備忽然在發呆後就拔劍,心中已存了警兆,不然怎麼也是反應不過來的。

  顧不得那劍刃鋒利,情急之下,已是伸手握住打橫的劍刃,總算在那劍刃離著劉備咽喉數寸的地方,將劍抓住。隨即,手中劇痛便傳了過來,鮮血頓時便沿著劍刃手臂而下。

  旁邊眾人這會兒也都反應過來,齊齊上前,拉的拉,扯的扯,好歹將劉備寶劍奪下。這邊自有人上前為裴元紹將手包了,另一邊周倉死死抱著劉備大哭道:「主公,主公,這卻是作甚?勝敗兵家常事也,何苦如此?主公若去,我等又怎能再活?」

  周倉、裴元紹齊齊跪倒,大哭叩頭道:「主公說甚話來?我等雖武人,亦知自古烈女不嫁二夫,忠臣不侍二主!倉等昔日,不過流賊耳。然自遇主公,卻用為上將,恩寵有加,早已立誓,鞍前馬後,死而後已。今主公若去,豈有獨活之理?便請先賜一死,就黃泉路上,亦為主公執馬!」說罷,兩人對望一眼,齊齊去抽佩劍,便要赴死。

  旁邊眾人大驚,慌不迭死死按住,霎那間亂成一團。劉備亦驚,急下馬向前,拉住二人。君臣三人抱頭大哭,一時間愁雲慘霧,怎一個悲涼說得。

  正自鬧成一團,卻聽遠處一片喧譁,喧囂聲中,影影綽綽,正不知多少人馬往這邊奔來。

  眾人大驚,慌忙將劉備扶上馬去,各自摘鞍認蹬,擎出兵刃,將劉備護持中間,便要準備決死一戰。

  此時經了兩番被襲,三萬大軍幾已喪失殆盡,身邊所余,大部都為三人親軍,不過寥寥數百人而已。此刻身處險地,人人都知再難求活。心存死志之下,便數百人竟是氣勢如虹,竟生一股悲壯肅殺之氣。

  既不畏死,早一刻晚一刻也沒差別。眾人不約而同的,竟是齊往前主動迎上。心中所存,不過臨死前的發性罷了。

  對面所來的,卻是一騎當先,猛然間忽見前方數百人衝來,也是驟然一驚。便就當地猛然勒停戰馬,手中兵刃一擺,怒喝道:「來者何人?且通名受死!」

  這一聲喝出,劉備這邊眾人先是一愣,隨即卻是同聲驚呼出來。劉備急催馬向前,一邊大喜道:「前面可是文長嗎?」

  對面那將聞聲大驚,急忙收刀下馬,就當地拜倒,應聲道:「主公?正是魏延在此。」

  眾人大喜,紛紛向前,劉備甩鞍下馬,兩手急急拉起魏延,卻見他亦是一副狼狽模樣,驚問道:「何以如此模樣?河口那邊究竟發生什麼事兒?可是青州軍偷襲?後面可有追兵?」

  魏延站起身來,又是嘆氣又是驚訝道:「主公何以知道是青州軍?且勿憂,對方只是從海上攻擊,並無追兵上岸。只是那樓船弩炮犀利,矢石齊發,我等站不住腳,只得退出。所造船隻,卻大半被毀,土城也幾成齏粉,未竟之功,還請主公降罪。」說著,又要跪了下去。

  劉備長嘆一聲,連忙扶住,搖頭道:「將軍勞苦許久,又提前築城而守,精細如此,何罪之有?劉季玉處心積慮,算計我等多時,將軍能保存實力,帶軍而出,已是大功了。這一路上,我們這邊屢次被襲,數萬大軍,損傷殆盡,唉……」說到最後,心中苦澀化為一聲長嘆。

  魏延大驚,這才察覺眾人異狀,急問起經過。旁邊周倉細細說了,魏延聽罷,半響無語。老半天,才回過神來。

  四人湊在一起,商議良久。眼下兩邊一湊,總算有三千兵馬,倒比之方才悽慘好上許多。

  此刻既是還有高城一地空著,怎麼也要前去試試。雖說青州軍盡在咫尺,但身後曹軍十萬大軍也在。相比起來,南邊危險暫時來說,倒是小些。

  況且,若能引得曹軍南下,或許可使其與青州火併。到時候這邊,或許還能趁機找條活路。而在高城西南,還有一處小縣為千童,也可臨時駐馬,總算有個安置。

  商議以畢,眾人這才重新整束人馬,心中惴惴的,往南邊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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