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4章:意外之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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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公元二零一年夏八月,十日。被連續暴雨阻隔於冀州安平北端的袁軍與遼東軍,忽然發生了突兀的變化,出乎所有人意料的,打破了僵持的局面。

  變化來自於袁軍方面。幾乎是在頃刻間,整個袁軍在八月十日這一天,忽然大亂起來。連綿數十里的大營亂成一團,人喊馬嘶,刀槍交迸,慘叫聲、嚎哭聲、咒罵聲、馬嘶聲響成一片,沸反揚天。

  劉備在自己大帳中接到消息後,初時驚愕之餘,只恐是袁軍的不知什麼計謀。極為謹慎的一再傳令,令各部約束部眾,不得擅自亂動。

  只是,不久後,在對面袁軍大營,無數士卒開始四面八方的往外奔竄,向後退卻時,劉備才終於確定,對方這次是真的出現了軍中譁變。大喜之餘,急忙傳令升帳,點選將士,趁機撈取勝利果實。

  十一日,武邑袁軍先潰。主帥淳于瓊混亂中正迎上大將魏延,只一個照面,便被魏延斬於馬下,所部三萬餘眾,除少部分逃竄,盡數被斬殺殆盡。

  當日晚間,遼東軍周倉、裴元紹,冒雨突擊,趁夜晚敵方混亂之中,鼓譟而進。周倉斬了焦觸,裴元紹錘擊張楠,令其吐血敗走,袁軍徹底大潰。

  兩人隨後追擊,不多時便迎上袁軍後軍,一鼓作氣之下,生擒後軍掾曹轉運使、裨將軍蔣奇。殺死殺散袁軍數萬,得輜重糧草無數。

  連番大勝之後,遼東軍合兵圍了信都。十三日,信都不戰而降,安平一郡平定。

  而此同時,冀南趙國、巨鹿、清河三郡忽然大亂。無數原本是袁軍的士卒,各推首領,舉兵起事,矛頭卻直指向鄴城。整個冀南亂成一鍋粥,到處是流匪劫掠,刀兵遍地,烽火四起。

  劉備一時摸不透情況,不敢冒進,便扎於信都,只派麾下各部先穩固周邊。十五日,降將蔣奇引杜遠,詐開安喜城門,遼東軍兵不血刃占領中山。

  隨即,兩日間自北而南,全郡平定。而後,挾大勝之勢,直殺常山。沿途各縣望風而降,至二十日到達真定,真定守將王謙率郡中文武,力戰半日,戰死城頭,真定失陷。

  遼東軍得了這兩郡,實力更增。並不急於繼續攻掠,而是就地休整數日,二十八日,大軍一分為二,令簡雍為主將,領異族僕從軍五萬,往南皮扎住,布防浮陽、東光一線,目的自是提防青州方面。

  劉備親提大軍十萬,進巨鹿城以窺魏郡。鄴城,幾乎已是如同脫光了衣服的婦人,再無半點遮掩的暴露在遼東鐵騎的面前。

  鄴城,城主府的大廳上,袁譚面色慘白,呆滯的目光,只是哀哀的望著在廳中來回踱步的郭圖,嘴唇顫抖著,張了幾張,終是沒能說出一句話來。

  郭圖滿面鐵青,一手扯著頜下鬍鬚,又是憤怒又是驚惶中,不意間竟扯斷一小把,疼的他險險沒掉下淚來,倒也因此將他從紛亂的思緒中疼醒。心疼的看了看手中的斷須,隨後抖手飄落。

  自己前番算計,欲要掘開漳水以斷,這樣做有可能會引發前軍之變,他自是早已想到。但是,作為一直跟隨袁家父子兩代人的他來說,卻也早知憑著那二十萬人,怕是很難將劉備打退。

  今時今日,袁家早已是外強中乾,空餘個偌大的名頭唬人罷了。骨子裡,人才凋敝,軍心離散不說,便內政上,經歷了數次大敗,國力積弱到了甚至連日常運轉都難維持的地步了。

  這種時候,別說靠袁家自己打退遼東了,就算硬頂下去,糧草都很難維持太久。此時又正值暴雨,戰事拖延日久,等到後方糧草不敷,送不上去時,只怕那二十萬迎敵之軍,便要變成倒轉頭攻伐自身的利器了。

  鑑於此點,郭圖這才有了掘漳水阻斷敵軍的想法。如此一來,最壞的結果,不過是讓本就不很穩定的二十萬大軍提前譁變,但是卻也因此能贏得長久的時間。

  郭圖深深明白,二十萬大軍譁變也不可能是全部。因為一來畢竟有些人忠君之心極深,必然能起到壓製作用;二來,屆時後路已經封死,除了拼死一戰外,他們也再無別路可行。如此一來,反而能挖掘出迎戰士卒最後的潛力。

  而且,那些逼於無奈而降的人中,又有多少是見風使舵之輩?只要他日得來外援,但要占得一時上風,稍作招攬,必然會讓這些人再轉投回來。那時候,外有強援攻伐,內有亂軍呼應,遼東此次的來襲,便真箇成了有驚無險的作為了。

  他打算的精細極致,至於如此一來,將犧牲數百萬平民之命,卻是半點也不放在心上的。而他心中的強援,正是近在咫尺的許都曹操。

  上次求救,曹操藉口拒不發兵,其中意味,郭圖如何能不知。只不過他想的明白,曹操推拒的是袁譚,是袁家,卻不是他郭圖這些袁家部下。


  如今袁家已然衰落,再跟下去也不會有什麼前途。如能借著此次之事,順利搭上曹丞相的戰車,那才是最明智的選擇。而如果能在這其中,為曹丞相順利兼併冀州出上一把力,屆時曹丞相又怎麼可能慢待了自己?

  既能延緩遼東的攻伐,解除眼下的危機,又能暗中削弱袁家,加快曹丞相吞併冀州的步伐,從而為自己增加晉身的砝碼,這筆買賣,郭圖的算盤打的嘩啦嘩啦響,早已是成竹在胸。

  只是,他想不到的是,自己這一番設計,怎麼就一時疏忽,竟被前軍派來的斥候獲悉。而在自己發現後,於第一時間派出高手追殺,竟爾還能被傳了出去,最終導致成如今這種千鈞一髮的局面。

  他此刻還不知道這番謀劃,最終是壞在那個叫劉三兒的斥候卒長,一轉念間怕死的念頭上。只因劉三兒的一年偏差,即為了保全自己,又不想身入險地,所以,一番思量後,只是派了一個手下往大軍中傳遞消息,自己卻帶著一幫人,早早潛伏下來,躲了起來。

  而令劉三兒也未想到的是,自己當時因著心有所思,一個沒囑咐到,讓送信之人注意保密,只將信息報知主帥。

  所以,那位送信的仁兄,在鬧明白事情緊急後,風風火火的一路衝進大軍軍營,並在踏入中軍大營時,按照慣例,一路高聲唱報而進,終使得消息外泄,人為的引發了大軍毫無徵兆的譁變。此中種種,卻非任何人能把握的住的了。

  而作為始作俑者的郭圖,也絕想不到,正是劉三兒這個微不足道的小人物,在他此時這一謀劃的推動衍生下,日後將干出何等驚天動地的大事來。

  對於郭圖此時來說,最急迫的,便是如何解決眼前的困局。而他此時焦急的在袁譚面前來回踱步,並不是什麼急主公所急,憂主公所憂,對於袁譚,他早已將其打入徹底拋棄的蔽履之中。

  如今之所以還保持著面上的恭敬,不過是後面的進程,這袁譚實在還是個必不可少的道具。

  他要等的,卻是日前派去許都,帶著特殊任務的辛毗,不知此時這邊的情況,究竟能不能打動曹操的心。

  而在此時的許都,宏大的丞相府中,曹操這次終於是親自接見了袁家使者辛毗。

  對於眼下整個冀州的種種,曹操早已得報,也知道這個時機委實是不可多得的好機會。

  為了冀州之事,他早已和郭嘉、程昱、荀攸、荀彧等眾謀士商議多時。眼下辛毗的到來,正當其時。

  只不過好時機歸好時機,曹操在知道眼下機會難得的同時,心中卻也大有顧慮。他所顧慮的不是別個,正是一直以來,沉默的似乎沒了任何聲息的劉璋。

  對於曹操來說,眼下宇內只有一人是他的心頭大患,也讓他每每想起就是心驚肉跳,忌憚非常。這個人,就是大漢皇叔劉璋劉季玉。值此河北大亂之時,對他來說是個機會,但對於劉璋來說,又何嘗不是呢?

  所以,在還未得到劉璋那邊的確切消息時,曹操怎麼也不肯稍有輕動的。好在麾下密探早已派出去許久,算算時日,應當也該返回了。對於此次時機,青州表現出的沉默,曹操總有種不安的預感。

  大殿上,眾人杯來盞往,在哼哼哈哈應對著辛毗的求援後,曹操設宴款待辛毗。這次雖沒承諾出兵的明確日期,但總算是一力應承了救援冀州的請求。這讓辛毗總算是暗暗舒了口氣,至於再想法催促一下,最終確定下發兵的日子,總要找個合適的機會,這事兒卻是急不來的。

  他面上浮著恭謹的笑容,一邊和曹氏麾下眾文武應付著,一邊在心中暗暗打算。正自想的糾結時,卻忽見殿外走入一人,小心的繞著眾人席後,挪到了上首曹操的身邊。

  隨著那人在曹操耳邊的一番耳語,曹操面上漸漸閃過一抹兒驚喜之色。半響,在揮手令那人下去後,曹操忽然舉杯向他一邀,呵呵笑道:「辛佐治遠來不易,眼下只管放心飲酒好生休息。明日休養好了後,便請回告顯思賢侄,某將即日發兵,以復冀州之地。嘿,且讓他將諸事準備好了就是。」

  辛毗聞言,先是一愕,隨即大喜。就席上長跪而謝,一邊卻心中嘀咕:什麼準備云云,還不就是要其低頭,雙手獻上冀州?只是為何方才一直不肯明確出兵,這會兒卻突然定下明日了?這事兒,卻要查上一查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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