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8章:江東之變(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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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巢湖賊眾中,眼見對方衝來,亦是分出兩人迎上,卻是原本巢湖水匪陳生、陳能兄弟。

  這倆人向以漁獵為生,後因避稅逃入巢湖,領著鄉中一干少年,在巢湖水匪中名聲不小。倆人擅使飛叉,皆有一身不俗的武藝水性。

  兩邊廂鼓聲如雷,喊殺聲、助威聲震天價響起。凌操對上陳生、凌統對上陳能,各自提輕盾短刀。

  四十條輕舟剛一交接,便迸出一片聲的金鐵交鳴之音,這些水匪都是窮苦人家出身,本就舍了性命做這水中劫道的勾當,個個悍勇,雖面對江東軍,卻並無半分畏懼。

  凌操盯准了陳生,兩邊離著還半丈遠,便大喝一聲,已是合身縱了過去,手中輕盾在前,橫著輪掃一圈兒,將舟上刺來的矛槍盡數擋在身外,便在眾賊驚呼聲中,搶步進身,手中短刀已是對著立於舟中的陳生刺到。

  陳生大驚,倉促中不及抵擋,只得身子後仰躲開,腳下卻對著凌操踢到。

  凌操滿面不屑,嘿然聲中,抬腳相迎,一個側蹬,正中陳生迎面骨上。陳生但覺小腿疼痛欲折,若不是有護腿板擋住,只怕這一下便真箇要斷了腿了。大叫聲中,只能再次翻滾著往舟尾躲去。

  旁邊眾賊眼見陳生危險,棄了槍矛,紛紛以短刃圍上,凌操凜然不懼,左盾右刀,便在水面上打著轉兒的舟上,縱躍如飛,不過片刻,便將眾賊盡數斬落。

  陳生得了緩衝,終是回過氣來,眼見凌操霸道,不由惱怒,也不答話,挽起魚叉圓盾,返身來戰凌操。

  兩個人這一通殺,正是棋逢對手將遇良才,你來我往之際,火花四濺,鏗鏘之聲不絕。那小舟在二人腳下,左搖右晃,打著轉兒的浮沉,卻是穩穩的浮在水面,竟不曾翻轉,可見兩人水性之精了。

  兩邊眾軍看的目馳神搖,喝彩聲、助威聲響遏之上。

  正酣戰中,冷不丁卻聽一邊傳來驚叫,凌操聞聲心中大驚,他聽的出,那一聲乃是兒子凌統的聲音。

  原來凌統自幼隨父征戰,雖年幼卻從不肯落後,今年不過剛十五歲。在兩邊開戰後,他連連殺翻對方兩船士卒,待到第三次迎上,卻正迎上趕過來的陳能。

  這陳能正值壯年,一身武藝不在乃兄之下,眼見對方犀利,將自己這邊殺的痛快,大怒之下,忙搖櫓接著。初時對上時,凌統毫不畏懼,刀來盾往,竟不落下風。

  陳能邊戰邊看,不由的大是驚訝,這般小人竟能有此武藝,堪稱難得。只是此刻兩方對壘,卻容不得半分留手,怨只怨各為其主吧!陳能暗暗心道。

  心中打定主意,縱跳之際,猛然向前連連進擊,這幾下勢大力猛,凌統吃不住勁,只得往後暫避。

  陳能逼開凌統,腳下卻不進反退,一個回身已是往另一艘小舟躍去。身後凌統哪裡肯舍,急急搶前一步,先一刀劈翻一個攔在身前的小賊,望定對方落身之處,也自躍了起來。

  陳能面上浮起得意之色,他這般舉動,便是要誘使對方來追,落在小舟上的身形轉身之際,已然自懷中摸出飛叉,猛然回身對著尚在半空的凌統,大喝一聲:「打」,抖手便扔了出去,直往凌統胸前襲去。

  凌統此刻正自全身騰空,哪料到對方忽出這種手段。避無可避之際,這才不由的驚叫出聲。

  凌操被兒子叫聲所擾,手中招數頓時亂了,陳生與兄弟配合許久,哪會不知怎麼回事,這般好機會更是不會放過,手中魚叉上下交擊,縱橫開闔,瞬間便將凌操壓在下風。

  定神看去,卻見自己身前的對手陳生,還有那邊小舟上的陳能,都是額頭釘著一支羽箭,此刻,露在腦門外的半截,仍自顫巍巍抖著,令人心悸中,卻宛如帶著一股生氣一般。

  自己兒子此刻也已平安站到了小舟上,傻傻的看著倒在舟上的對手,也是一副震駭莫名的神色。

  身後陣中,孫策滿面冷屑,將大弓往身旁弓鞘中一插,毫不理會對面眾水賊的鼓譟,古錠刀猛然一揮,江東軍中看的分明,戰鼓聲愈發密集了起來。

  轟隆隆如同震雷中,孫策已是率先衝出,帶著大軍趁對方士氣動搖之際,直插對方本陣。眾水匪大駭,張英、樊能暗暗打個暗號,也不再去管落入水中的陳家兄弟的屍首,將旗令打出,已是轉頭就走。

  他二人這一退,眾水賊登時大潰,原本響遍湖上的鼓聲,忽然熄了一半,代之而起的,卻是倉惶的鳴鑼之音。隨著鑼音乍起,眾水匪轟然一聲,已是四散逃開,紛紛掉轉船頭,直往湖深處遁去。

  後面江東眾人緊追不捨,孫策恨張英、樊能二人,竟敢趁老大人劉焉病危之舉,存了對叔父基業不利的禍心,哪肯容他們走脫。一舟當先,已是緊輟其後追了下去。


  眾將紛亂之際,早見孫策去的遠了,不由都是大驚,紛紛舍了各自追的目標,各自傳令掉頭,順著孫策身後追來。

  張英、樊能二人在前看的分明,心中大喜,一邊分派眾人往四下散開,阻擋追兵,一邊打出暗號,通知葫蘆盪中埋伏的鄧龍。

  孫策哪知前面機關,他打從得知劉璋出事兒後,心中就一直煩躁不安,待到又接了劉焉病危的消息,更是焦躁。在他心目中,劉璋雖非親叔叔,但感覺卻比之親叔叔還要親上幾分。其中,固然是有父親遺命的原因,但當日他陡然喪父,劉璋以真心相待的誠意,無形中填補了他失去父親的那份空缺,才是最根本的原因。

  是以,當初時魯肅、周瑜慫恿他獨立時,他怎麼都不肯,聽聞劉璋出事後,心中才會真的焦急,而當聽聞劉焉病危時,也才會更加焦躁。

  這種種心緒,進而在聽聞有人居然想趁火打劫,對蜀中不利時,終是導致了他怒殺于吉,親身來剿滅張英、樊能的舉動。他自己或許都不察覺,這其實是一種情緒發泄。

  這種情緒,其實也不單單是對劉璋的親情,而是囿於親情、恩情,使得他內心深處的野望,不能施展而導致的一種發泄。畢竟,他骨子裡仍是繼承了孫氏一脈的英雄血,如今被生生壓抑住,讓他如何能靜心平氣?

  是宿命,還是註定?輪迴的腳步,竟也不能阻止。

  湖面上,因著火箭的發威,整個數十里方圓都籠在一片煙氣之中。前面張英等人的坐船,正倉惶的轉過一片蘆葦,消失在眼中。孫策猛頓手中大槍,一連聲的喝著駕舟小校加速。

  他有心上前攔阻,但看看孫策鐵青的面孔和幾乎噴火的雙目,只得生生把把話頭兒,又咽了回去。只給身邊幾人使個眼色,各自提高警惕,將孫策四下縫隙儘量填補。

  喊殺聲漸漸弱了下去,這片蘆葦轉過後,前方忽又敞亮起來,並未像親衛擔心的那樣,走入什麼狹窄的水道之中。反而在不遠處,一片小小的沙洲顯現,茂密的蘆葦,正隨風搖曳,帶出陣陣嘩嘩之聲。

  張英等人的小舟此刻已然不見了蹤跡,孫策心中惱怒,兩眼左右梭視,半響,提槍戟指前方喝道:「沿著那小洲繞行,弓箭手,點火箭準備。」

  整個湖面浩浩蕩蕩,那麼大的舟楫會憑空不見了?孫策暗暗冷笑,這裡除了這個小洲外,再無他處可以藏身。這幫傢伙必然是躲在裡面,此番不把你們燒成個烤全豬,當真枉費這一番追擊之苦了。

  小舟微微一晃,耳中似有輕聲擦過,隨即又再向前盪去。操舟的小校微微一遲疑,恭聲稟告道:「啟稟將軍,前方水下,似有暗淤,若太貼近,只怕會困住舟船……」

  「貼上去,令後續舟船做好接應!弓手準備,待會兒棄舟登岸,將火箭往最中間攥射,發完即回舟上。傳令各將,將此處圍住,不准走脫一個!」

  孫策兩眼中閃著森森寒光,毫不猶豫的沉聲下令。這種小舟,便困住又能怎樣,大不了下來推一把就是,怕個什麼。到時候,大火一起,裡面之人估計跑都來不及,便外面困住一會兒半會兒的,又有何妨。

  他心中不以為意,傳令官打出旗號、鼓號,不多時,自四面八方都傳來回應,眾將紛紛向這邊靠來。

  船身微微一震,忽然猛的似插入了什麼一般,晃了幾晃,終是再也動彈不得。

  孫策微微皺眉,對著剛要張嘴說話的小校一擺手,示意自己知道了。這兒果然有暗淤,船被困住了。但是要想將箭射到中間,這裡卻離得稍遠了些。

  孫策當先跳下船,喝令眾士卒上岸,直往沙洲上走去。腳下一腳踩去,卻覺得微微一軟,隨即一股子吸力傳來,竟要費大力才能拔起,孫策不由又是皺眉。

  大槍駐地,連續兩個跨步,已是踩上一塊實地。身後眾士卒紛紛上岸,艱難的跋涉向前,剛剛走不出幾步,忽聽蘆葦中一陣急遽的梆子聲響起。

  眾人一驚,急抬頭看去,卻見蘆葦叢中,忽然爆出一片聲的嗡然之聲,隨著那片聲響起,頭頂的天空猛然一暗,接著,便是咻咻之音驟然響起。

  這一下變生突兀,不但親衛皆一眾士卒面色大變,便孫策也是悚然大驚。這裡面早有埋伏,不然單只張英、樊能二人那隻小舟,不過十幾人,哪來的這般密集的箭雨?這等箭雨的數量,裡面若不有五百人以上,決不能發出!

  上當了!

  孫策霎時間心頭掠過一絲不祥,思慮不及沉下去,密集的羽箭已是從天而落。

  手中大槍霍然展開,撥、挑、掃、打之下,將一蓬蓬的箭雨擋在身外。「速速向外退,先退到舟上!」手中撥打著不絕而來的箭雨,孫策一邊大喝著傳令道。

  身子不時擺動,儘量躲避著露下來的箭支,正自剛剛退出幾步,腳下忽然一軟,孫策暗道一聲不好,第二腳卻已然同時陷了進去,一時間竟不能脫。

  隨著雙腳的陷落,身子不可自抑的猛然一歪,手中大槍霍然斜向插地,眼前已是颯颯之聲不絕,猛然一片暗影臨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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