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6章:劉焉之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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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朕得先帝所指,以幼年而掌國家事,半途不幸,遭遇佞臣之災。幸得皇叔璋秉忠義之心,冒身家之險,救駕於崩俎之境……………,今皇叔代朕以巡北地,遇險而避,不辭危厄。朕聞忠義不隔山川,賢愚不計遠近,特傳此詔於高句麗、扶餘、烏桓諸王,幽、並、冀、兗諸州,並力唯物,通保皇叔歸途,則朕之慰也…….昭寧九年帝詔喻。」

  驚濤駭浪!絕對的驚濤駭浪!

  昭寧!昔日少帝的年號!

  便在雒陽漢獻帝發出祭文的數日後,青州忽然公然宣布了曾經被董卓廢去的漢少帝的明詔詔喻。

  詔喻中稱皇叔劉璋代天子而巡邊塞之事,並明言責令邊塞各族、漢境北地各州郡,當全力為皇叔一行提供各方面便給。

  這一紙詔喻一出,登時將劉璋生死之事的爭議淹沒,從而轉發為東西二帝之爭。

  昔日早有青州方面明言不奉雒陽之詔,道是少帝乃先王所指,董卓逆臣之廢立,不被承認。而於少帝未明確身死前,雒陽詔喻,青州酌情配合,聽調不聽宣。

  而今,在青州之主生死迷霧之中,雒陽明詔其死,青州隨即便有少帝現身,明詔昭告天下,天下各地一時間大嘩。對東西二帝,各有擁躉者,爭論不休。雒陽獻帝之權被分,曹操聲望大落。

  而由此引發的直接結果,便是各地對大漢中央集權的進一步分離,加劇了各地諸侯間的私相爭伐,整個中原局勢風聲鶴唳,草木皆兵。

  雒陽丞相府中,曹操怒摔玉盞,召集眾謀士,欲要發布征討偽帝的檄文,擬調集舉國之兵,進討青徐,以正雒陽帝位。

  謀士郭嘉出面阻攔,勸慰道:「青州遽爾以推少帝出面,不論真假,先立大義。丞相此刻冒然興兵,豈不正給天下人口實?而今之計,當藏鋒斂刃,連接幽、冀之地,以兵臨其上威懾,若得使此二地而伐青徐,方可正視聽。」

  曹操以為然,即令前將軍夏侯惇、振威將軍于禁、奮武將軍樂進,起并州之軍以臨太行,令溫侯呂布為前鋒,蕩寇將軍李典為監軍,聚兵三十萬,布於潁川。同時,持獻帝詔喻,使冀州牧、大將軍袁紹,遼東太守劉備整軍備武,以討偽帝。

  詔喻行至兩地,兩地皆維維而應,卻並無實際動作。只袁紹使大將呂曠、呂翔,提兵十萬,進駐冀、青邊地。

  青州隨即調動兵馬,以關羽、張合、張飛為將,各聚兵五萬相應,兩下里遙遙對住,河北之地風雲突變,卻由動如靜,保持著詭異的平靜。

  此時,遠在千里之外的蜀中,成都府中,漢太常、領益州牧劉焉正雙目發赤的盯著攔在身前的兩人,牙齒咬的格格作響。

  「我兒季玉當日待你二人不薄,今他生死未卜,青徐勢危,正該前往相助之時,你二人如何敢攔阻於我?」

  老頭打從當日入主西蜀,在劉璋的有意指點和幫助下,如今已將西蜀上下經營的鐵桶一般,徹底站穩了腳跟。

  對於自己的小兒子,如今老頭可謂是依為至寶,真箇不枉當日自己所賜的字——季玉。堪稱劉家之美玉!

  在心中,劉焉老頭其實早已隱隱將小兒子放到了國君的位置,不但言聽計從,更是埋頭經營四川,發展民生。間或,還以結餘暗暗接續雍涼。便算漢中初始幾年,也多有靠蜀中之助,才漸漸恢復過來。

  如今算來,三地都已進入較平穩的發展期,只要安安穩穩的給個三五年的時間,必能形成一個龐大的後勤基地,整個基地的產出,足以支撐兩次以上的連續大規模戰事。

  老頭兒怒了,且不論是兒子究竟生死,但確確實實的是被他們欺負了。尼瑪的!打了小的,當然要老的出面討回來了,老頭兒又是擔憂兒子安危,又是憤怒於兒子被欺,這才有了欲要興兵北上的念頭。

  哪知剛剛起了個由頭,旁人還沒說話,當日老兒子臨走之際,一再要自己善待、重用的法正和張松二人,卻首先攔在了身前,這如何不讓老頭暴跳如雷?

  白眼狼!簡直就是白眼狼!

  老頭兒憤怒之餘,就差直罵出口來了。兩隻血紅的眼睛死死瞪著二人,如同一隻護犢子的牛。

  法正和張松相對苦笑,這會兒主公生死未卜,天下大局動盪。作為大後方的西蜀,更是肩負著穩定一切的關鍵作用。不但要注視著漢中和雍涼,更要監視好江東之地。

  此時此刻,便算要動,也只能是青徐做些動作,或者由江東出面,迅速打通荊州之地才是上策。作為西蜀,越是穩住越是能給予幾方無形的壓迫。

  而主公的安危,其實也必須要藉助這種局勢來確保。眼下的西蜀,看起來是強大的,但真要算一算帳,只能勉強支撐局部戰役。如果一旦開動,一路贏下去固然沒事,但稍有疏忽,便有徹底暴露的危險。到時候,別說為主公分憂了,那簡直就是等於在主公身後再插上一刀了。


  兩人苦口婆心的勸著,好在旁邊還有吳懿、王累、黃權等人一起,總算是將將把老頭兒勸住,眾人這才抹了把冷汗。

  等到老頭兒憤而踢翻桌子,轉身回了後房,這邊法正不由皺眉道:「老大人年事已高,性子難免執拗了些。此時雖被咱們勉強勸住,只怕心中多半糾結,這個結不解開,我只怕早晚還會出事兒。如今大都督領兵在閬中,大公子二公子也均在巴中與綿竹,論親近,這三人若能回來勸阻,多半更有把握,以我之意,不如速速作書,請他們回來一趟才好。」

  王累、黃權都是深以為然。吳懿卻皺眉道:「眼下最關鍵的是四公子的安危,以我對主公的了解,便算大公子和二公子,並大都督回來相勸,雖能徹底打消主公出兵的念頭,但四公子的消息一日不得確切,主公便一日不得安穩。孝直,我看此事還要著落在甄公身上,讓他利用通達天下的商號,儘速將四公子的確切消息傳回才是。另一邊,最好也派人往青徐走一趟,將這邊的情況說說,若能請的青徐政事堂中的哪位先生過來一趟,則為上上之策。」

  張松拍手道:「將軍所言正解!某亦是這個意思。不若便分頭齊下,同時進行。還有,漢中和雍涼那邊,也當加派探馬,江東和荊州方面,也要增加暗樁,總要先把局勢穩住才是。主公消息一日不得落實,這幾方面就會存在變數。以我所料,反倒是雍涼最安穩,咱們可酌情令張文遠那邊幫著盯一下漢中…….」

  眾人都是點頭。當即,便由吳懿寫了文書,成都城外松內緊,有心人陡然感到氣氛有些緊張起來。

  卻說劉焉被幾人所阻,雖是一時放下了發兵的念頭,但思及劉璋在北地外族,正不知是生是死,若是死了,可不是連骨頭都不得回歸中土?想及悲傷處,又想起三子劉瑁早死,老妻早喪,心中愈發哀痛。

  心中淤積不得發散,只讓人調理了幾樣小菜,當天便喝了個酩酊大醉。這酒入愁腸愁更愁,老頭醉酒後,跌跌撞撞回了房,蒙頭大睡之際,卻不防受了風寒。

  想他本就年事已高,這又酒後受寒,一時間,便徹底倒了下來。待到劉范、劉誕兄弟自外面趕回來時,劉焉已是昏昏沉沉的有三天了。

  老頭這一病,竟是怎麼也好不起來。眼見數副湯藥下肚,時好時壞,及至閬中的張任再趕回來後,卻發現劉焉背後生了個大疽。

  眾人慌不迭請了郎中來看,郎中看過之後,只是搖頭,道這是憂急悲鬱鬱積而成,非藥石之力可達。而今老太常又年事已高,有些藥屬於虎狼之性,也不敢冒然去用了。

  眾人聽得面面相覷,劉誕哭拜道:「那家父豈不無救了?今我四弟生死未卜,父親要再出事,我等兄弟也無再存世上之心了。」

  言語悲切之餘,眾人盡皆落淚。郎中又是慚愧又是無奈,忽而想起一事兒,勸道:「聽聞江東之地有一良醫,能將斷肢再復,接頭而活之術。公子何不遣人往江東去尋此人,若是快去快回,或可來得及。」

  劉誕大喜,向郎中仔細問了,原來這人正是華佗華元化。劉范、劉誕二人都曾聞其人之名,知道是一個奇人。當即封了銀錢拜謝過郎中的指點,待得郎中去後,這邊連續分派處數路使者,直往江東去尋華佗。一邊又作書給江東孫策,請其也幫忙尋找。

  他們這邊慌了手腳,只道是不過一個小忙,哪知道這封求助尋找華佗的書信,卻成了孫策遭遇宿命的引子。由此引發的後果,實不是他們此時能想到的。

  幾路人馬派出去後,劉范兄弟便將蜀中之事,盡數託付張任與吳懿二人。日常事務,自有二人帶著法正、張松、王累、黃權一般人處理。

  兩人輪番守著劉焉,端水擦身,片刻不敢離身。這一日,劉焉進了藥,待到晚間,忽然清醒過來,兄弟二人大喜。

  劉焉仰躺榻上,示意將他扶起,看著眼前兩個兒子,心中卻愈發感嘆,悲從中來。

  他感嘆的是,自己今日還能看到這倆兒子活生生的在身前,全都是當日小兒子劉璋一再提醒,道是董卓把持朝政不會太久,二兄若在朝中,早晚將牽扯進去,一旦落入董卓之手,只恐再有折手斷足之危,幾乎是硬逼著劉焉召回兩人。期間,更是劉璋一力運作,吸引著董卓的注意力,這才使得兩個兒子終於安然歸來。

  而今,這兩個兒子好好的健在,可最讓他疼愛的小兒子,偏偏生死未知,凶多吉少。這如何不讓老頭心中更悲?

  他此時清醒,兩個兒子不明所以,他自己卻知道,自己的大限到了,眼下只是迴光返照,轉眼便要去與老伴兒匯合了。

  老頭兒兩眼流淚,殷殷告誡兩個兒子,若尋得兄弟回來,當以兄弟為主,不可起爭奪之念。若是真箇劉璋死了,也當想盡方法尋回其屍骨,葬在自己身側。

  言下悲切,劉范、劉誕大哭著應了。都道絕不敢違父親之命,是夜二更,大漢太常、益州牧劉焉,在喃喃念叨著兒子劉璋的擔憂中死去,比之歷史上,老頭多活了四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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