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5章:不務正業的劉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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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楊柳依依,鮮花吐蕊,晚春的初晨有著一股別樣的清新。城外遠處的邙山有白霧飄蕩,趁著微風,翻翻滾滾的擁到護城河上,將帶著濕潤的氣息,盡情的揮灑到四處。

  於是,翠綠的青苔、古色的半濕的檐角、深幽的巷子,還有那四處伸展枝葉的柳柏,便慢慢凝著水氣,浸浸潤潤著,勾勒出一副工筆畫般的畫軸。

  一身白色輕袍,披著輕氅,牽著身邊佳人柔膩的小手,走在這兩千年前的雒陽古城,劉璋心中有種行走在歷史長廊般的感覺。

  歪頭看看身旁同樣披著輕氅的貂蟬,星子般的雙眸,有著寶石變幻的色彩。白玉瓷般的面頰上,全是洇開來的淡暈嫣紅,恍如淡淡遠去的細眉間,溢出藏也藏不住的歡喜與滿足幸福之色,劉璋心中便滿滿的全是溫馨之情。

  夫婦倆攜手而行,眉目傳情,低聲呢噥。男的英挺俊拔,瀟灑不羈;女的千嬌百媚,弱柳依依。在一群面目冷肅的親衛護持下,更顯得和諧而完美,恍如神仙中人。

  攜美散步,踏露承新,這種事兒,本不是這個年代該有的景象。但在劉璋的堅持下,貂蟬也只得滿懷著別樣的幸福,柔柔的依順著她的愛戀。

  佳人如藤蘿,附君而婉轉,既是這個年代女子的行為準則,也是貂蟬如水的依戀。

  身邊這個男子,是自己的夫君,他高如巍峨的大山,挺拔如蒼翠的大樹,他可為她抵擋任何風雨,他不會讓她受到丁點兒的傷害。

  貂蟬沒有任何理由的篤定著,就那麼篤定著,仿若生來就該是如此,不必去想任何的為什麼。他是我的夫君了,我有夫君了,她小心眼裡一遍一遍的想著。愛戀,便如夏花般璀璨。

  他們只是信步而行,並無什麼一定的目的。遠處有金碧之光,在晨霧中隱隱透出,那是皇宮裡大殿上的琉璃瓦。

  清濕的空氣使得寥廓的蒼穹上,隱隱的駕著一彎虹橋,色彩絢麗,美麗如少女初春的心情,神秘而充滿幻想。

  劉璋隨意的看著,目光掠過兩邊的鋪子和匆匆而過的民眾,心中有著閒散淡逸的輕鬆。只是當一個身著青衣的男子匆匆搶過身邊時,不由忽的停下腳步,微微蹙了蹙眉頭,若有所思起來。

  貂蟬詫異的回頭看他,不知什麼事兒牽絆了夫君的心思。劉璋迎著她璀璨如星的眸子,展顏一笑,輕輕捏了捏手掌中那隻小手,貂蟬便滿心歡喜起來,羞羞的微微側首,不讓他看到自己眸子裡的嬌羞。

  「蟬兒,我見到一個熟人,有些事兒要去辦了。我讓顏良文丑送你回去,乖乖在家等我好不?」劉璋淡淡一笑,眼睛微微眯起,瞟著前面那個漸行漸遠的身影,低聲說道。

  貂蟬眼中微微露出失望,只是隨即卻柔柔的應了,抬起如奶酪般的縴手,為他整理了下大氅在胸前的系帶,低聲道:「夫君早去早回,賤妾先告退了。」

  劉璋握著她手,輕輕拍了拍,轉頭對顏良文丑吩咐了幾句,兩人叉手應是,又指了四個親衛,簇擁著貂蟬往府中而回。

  劉璋站在原地,看著貂蟬如扶柳般的身姿裊裊而去,這才轉身對拔都沉聲道:「走,追上剛才那個人。」

  拔都恭聲應是,打出一個手勢,眾人腳下加快,急急趕了上去。走不多遠,便見到了那青衣人的背影。

  劉璋眼睛一眯,急行幾步,遠遠叫道:「前面可是越騎校尉伍孚伍將軍嗎?」

  隨著話聲傳出,青衣人身子一震,霍然回頭看來,看清劉璋面目,微微一愣,連忙躬身施禮道:「啊,原來是皇叔在此,伍孚有禮了。」

  伍孚一愣,眼中閃過一抹異色,躬身回道:「哦,董相國召我問事,正要前去回稟。怎麼,皇叔有何吩咐嗎?」

  劉璋面上仍是笑眯眯的,也不搭話,只是看著他。伍孚眼中微有慌亂閃過,微微側頭,避開他的目光,吸口氣,淡然道:「皇叔何以如此?有話但請吩咐就是。」

  點點頭,劉璋微微轉身,超前半步擋著去路,忽然淡淡的道:「留有用之身,方可除賊報國。剛則易折,白白犧牲,非但於事無補,反而壞了大計。」

  這幾句話,劉璋平平而出,聽在伍孚耳中,卻如同雷霆霹靂在耳邊炸響,面色霍得大變,腳下不自禁的連退兩步,探手就要往懷中摸去。

  肩膀上忽然一沉,伍孚心頭狂震,扭頭看去,卻見一個面目冷厲的漢子,渾身散著刺骨砭肌的寒氣,漠然的看著自己。那眼神,毫無半分人類該有的情緒,恍如在看一個死人。

  伍孚心中激靈靈打個寒顫,只是,驀地似是忽然想起什麼,面上紅潮一閃,身子隨即挺直,轉頭怒視著劉璋道:「皇叔究是何意?可莫要忘了,你也是漢室宗親!大漢之臣子!」


  劉璋輕輕一嘆,揮手令拔都退開,轉過身來,對著伍孚深深一揖,正容恭敬道:「德瑜忠義無雙,豪氣蓋世,堪稱萬古丈夫!我大漢能有德瑜這般臣子,真國之大幸也!」

  伍孚被他忽然的誇讚搞的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劉璋這麼當面盛讚,反讓他吶吶的不知該說什麼好了。

  劉璋又是輕輕一嘆,上前一步,以只有兩個人能聽到的聲音道:「我知德瑜今日欲要行刺董卓,此刻懷中,可是握著尖刀耳?」

  伍孚面色巨變,死死盯著劉璋,抿緊了嘴唇。他欲要行刺董卓,從未對任何人提起過,更是今日才揣了短刀,準備趁董卓不備之際,一刀結果了這奸賊。但這劉璋,卻如同未卜先知一般,竟忽然攔住自己,將自己行藏喝破。他是如何得知自己心意的?又將要如何做?

  劉璋見他目中驚怒之色,微微搖頭。伍孚刺殺董卓之事,他早在後世書中所知。只是,他也只是知道有這麼一出事,但具體發生的時間,卻是無法確知。

  剛才偶然看到,許是因為有貂蟬的陪伴,讓他長久以來緊繃的心弦,有了那麼一刻的緩解,卻讓他竟忽而得到了一種空靈的敏銳,這才從伍孚的身上,察覺到了一種殺氣。

  當他看明白伍孚的身影后,自然便想起了書中所記。這才將貂蟬送回家中,攔住伍孚。一番試探之下,果然竟是伍孚也選了今天。

  只不過,歷史上,卻是伍孚的刺殺在前,曹操在後,如何會搞到一起撞了車,卻不是劉璋所能想的到的。

  但他只知道,今天,任何人不能去打擾曹操。曹操的失敗,將直接導致後面一系列的變化,這種變化,才是劉璋一直需要的。所以,他怎麼也要攔住伍孚,況且,此人忠義無雙,如果就此白白死了,堪稱一大損失。

  「德瑜今天想做的事兒,已經另有人做,把握要比你大上許多。你今日便只沉住氣,在旁看著就是,倘若你先來上這麼一下,打草驚蛇,使他有了防備,豈不壞事?且稍安勿躁。」

  劉璋目光遠遠望著遠處的屋脊,恍如漫不經心的低聲說著,伍孚心中轟然一震,眼中顯出難以置信的驚喜之色。

  對於這位皇叔劉璋,朝中如今有許多大臣都是一個勁兒的搖頭。只覺這個人枉為宗室之親,虧當日少帝稱之為叔,將其依為依靠。

  打從當日廢立之事後,這位皇叔每日便是在城中亂竄瞎玩,好似真的完全辭了官兒,無事一身輕,任嘛事兒不管了,整個就是一個不務正業。

  眾人多有對其不屑的,只是礙著他皇叔的身份,他既不去招惹別人,別人倒也懶得去指摘他,只當沒他這個人就是了。

  哪成想,就是這麼個昔日威震天下,如今卻碌碌無為的人,忽然間竟吐出這麼個驚天的消息來,哪能不讓伍孚又是震驚又是歡喜?

  原來,原來皇叔竟是韜晦之計,原來,他竟也在暗暗圖謀董卓!這下當真是太好了,有這位主兒暗暗籌謀,以其昔日之雷霆霹靂手段,董賊哪還能囂張起來?

  伍孚絕望中忽然發現了轉機,一時間不由激動的熱淚盈眶,一把扯住劉璋袖子,泣聲道:「皇叔,你….你瞞的我們好苦!那賊子,那賊子之惡,罄竹難書,罄竹難書啊!」說著,目中眼淚已是忍不住的流了下來。

  劉璋也是心中發酸,輕輕拍拍他手,示意他不要激動。伍孚醒悟,微微轉身,用衣袖將眼淚拭去,這才轉身道:「皇叔既有所謀,伍孚不敢擅專,若有需伍孚所做的,便請皇叔示下,伍孚便粉身碎骨,絕不敢辭!」

  劉璋輕輕點點頭,又搖搖頭,嘆息道:「其實行刺乃是下下之策,我雖同意了這次行動,但若不出所料,必將以失敗告終。若要取那賊子性命,這種手段實難湊效,你當留有用之身,不可輕生赴險。」

  伍孚大驚,急道:「皇叔此言何意?不知哪位英雄去了?有無接應?如今可有完全之策?」

  劉璋苦笑,你這會兒到是知道想著接應、萬全之策了。你自個兒傻乎乎的準備衝去的時候咋不想想?

  他心中這麼想著,嘴上自然不會說出來。他也知道,伍孚之所以貿然行刺,不過是一種絕望後的孤注一擲罷了。

  眼見他急得額頭青筋都蹦起老高,這才輕嘆一聲,附在他耳邊低聲說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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