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章:亂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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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啊——,謀殺親夫了!」

  半空中忽然響起一聲聲嘶力竭的慘叫,便在那劍堪堪刺到的一瞬,劉璋已是跌跌撞撞的倒退了出去。隨即,轉身就往人堆里鑽。

  張鈺被他一嗓子嚇了一跳,手上不由微微一頓。只是轉瞬聽明白了他喊的那聲,不由的頭一暈。銀牙咬的格格作響,怒叱一聲,隨後提劍便追。

  「鄉親們啊,救命啊。好歹看在我千里迢迢給大伙兒送來活命的口糧份上,救我一救啊。鄉親們啊,救命啊——,太平道的要殺人了啊——」

  劉璋埋頭只往人群中鑽,口中卻是悲悲切切的不停喊著。那聲音直是令聞者辛酸,聽者落淚。

  眾人一片驚叫,整個場面頓時亂成一團。那個方姓男子,趁著大亂沒人看他了,急急上前一步,就鍋里舀了一碗米粥,小心護著,逕往後面家人處跑去。

  孔府家人這會兒誰還顧得上他啊。負責發粥的那個扯住徐盛衣袖,急道:「徐將軍,徐將軍,這….這如何是好?快去救劉公啊。」

  徐盛好整似暇的瞥眼看看那僕人,搖搖頭輕聲道:「怎麼救?你可能對付的了那個女子?」

  僕人一愣,搖頭道:「小的不會武藝,如何對付?」

  徐盛嘴角微微勾起,嘿然道:「那不結了,我也對付不了。除了我家主公外,誰也對付不了,咱們就這兒看著行了。」

  他眼力極高,一眼看出張鈺絕不是劉璋的對手,那幾個跟著張鈺的太平教徒,也都是普通人,壓根傷不到劉璋。哪還會去多事?話說,眼下貌似是主公在調戲人家呢。

  那僕人啊了一聲,不由呆住,完全沒想到徐盛這麼回答。旋即,只得跺跺腳,面上一片的焦急之色。

  人群中的張鈺,此刻卻已然快要氣瘋了。眼見這個「夫君」似乎並不通武藝,但那腳下跌跌撞撞的,卻極是奸猾。總往人群多的地兒鑽,害的她縛手縛腳,總是差著一步,就是抓不到那小賊。

  偏偏眾鄉民受了劉璋的恩惠,實在是不願他被聖女傷到,不少人一邊躲避著,一邊還在出言勸解著。

  開始倒還只是求張鈺饒過劉璋這遭,但後面卻是越來越亂,不知不覺就受了劉璋的呼救的言語導引,竟爾有勸張鈺便算教夫,也當回家再說云云。張鈺憤懣填膺,銀牙緊咬著紅唇,只是不作一聲,繞場追殺不休。

  劉璋喊的什麼呢?嗯,其實也沒啥。

  「鈺兒娘子啊,夫妻之間床頭打架床尾和嘛。咱有啥事兒,回家蒙上被,單獨解決行不行?醬紫成何體統嘛。鄉親們啊,你們倒是幫著勸勸啊………」

  喋喋不休的呼救聲,不絕響起,隨著劉璋的跑動,傳遍小縣城每個角落,

  張鈺眼中珠淚滾滾,她打從及笄之後,便幫著父親四方而走,圖謀大業。一直以來,到了哪裡都是被人敬著捧著,何曾受過這等羞辱。

  此次,父親與兩位叔叔自覺羽翼已豐,便定下各往分壇,約期舉事。張鈺好強,便求了父親,讓她也自謀一地,便叫天下人看看,女兒之中,也有不讓鬚眉之輩。

  密縣地接群山,僻處一隅。張角之意,實是因密縣最為窮苦,也自然最是好拉攏的。只要將一縣之民掌握在手中,便可依山而建,將這裡修成一個隱秘的據點。

  只是這人算不如天算,偏偏此地教中子弟立功心切,生生整出一個石人刻字的把戲,竟讓官府察覺。好在郡守已被收入教中,出面壓著,這才沒出大事兒。

  但哪成想,因著那事兒,卻把劉璋引了來,登時將這兒攪成了一鍋粥。經了劉璋這麼一鬧,本來就死死盯著這裡的縣府,如何還能讓他們悄悄的經營?張鈺此番的任務,至此,也算是徹底失敗了。

  劉璋上躥下跳的,滿大街的,滿胡同的竄,大叫大嚷著,那聲量兒,幾乎半城皆聞。看看火候差不多了,這才繞著場子跑回來。

  對著徐盛打個眼色,徐盛會意。悄悄的拉著四個孔府家人,趁亂之際溜了出去。這邊劉璋又再繞了一大圈,見徐盛等人已不見了蹤影,這才腳下發力,連竄帶跳的跑的沒了影子。

  張鈺追了這半天,也是明白自己在這兒的一番經營算是完蛋了。眼見劉璋忽然跑的飛快,幾下不見了,滿心悲忿苦澀之餘,便也慢慢停下了腳步。

  只是那步子剛停下,只聽遠遠的又傳來一聲大喊:「鈺兒好娘子,好好保重哈,咱們夫妻總有再見的一天,不要記掛我啊。」

  張鈺身子一顫,忍了老半天的淚水再也忍不住了,驀然湧出眼眶之際,循聲就追了下去。肚子裡只一個勁兒暗暗發誓:不將這個小賊碎屍萬段,誓不罷休!


  天空下,小城中,一個明媚的少女提裙持劍,滿面淚水的咬牙狂奔。後面幾個道士,卻是滿面的無奈,喘著粗氣遠遠的跟著……..

  城外的一片小林中,劉璋笑嘻嘻的翻身上了火雲駒,轉頭望望身後的小城,這才招呼著徐盛與孔府家丁,打馬上了大道。不多會兒,便消失在遠處天地相交之處……….

  公元一八四年夏,七月。

  雒陽城門外,一騎快馬絕塵而至。馬上騎士背插三支赤紅小旗,渾身上下又是泥土又是汗水的,早已辯不清模樣。

  「幽州急報!」

  那馬奔至城門處,停也不停,馬上騎士只是高聲喊著,便直往城內衝去。城門衛早看到那人背後三支小旗,知道這是緊急軍情,不敢阻攔。

  不多時,裡面忽然又奔出一人,面上一臉的沉鬱,眉宇間若是仔細看,便能發現,其中鎖著無盡的焦慮。

  他急急奔出之時,跑到轉角處,卻是忽然腳下一絆,連忙伸手扶住一邊的宮牆,略微定了定神,這才又往大將軍府方向而去。

  守門的侍衛看的清楚,這人正是現今的黃門侍郎荀攸。而荀侍郎往日極有君子風範,濕衣而不亂步。今日卻不知何事,竟然會慌張到差點摔倒?

  「……老太常身在幽州巡視,怎會使人報來青州之事?竟爾還只是一縣之地的消息。此中,可信否?」

  將軍府中,大將軍何進看過荀攸遞來的文書,不由滿面疑惑的向下面眾人問道。

  「劉太常漢之宗親,既令八百里加急遞送,此情必有可疑之處,不可不察。將軍宜早做安排,並呈送陛下才是。」座下,司隸校尉,後來的西園八校尉之首袁紹微一沉吟,拱手回道。

  何進點點頭,沉吟不語。

  「本初之言是也!將軍萬不可輕忽此事。據操所知,太平教一事早在熹平年間便已創立。此後,以散符施水為媒,徒眾發展迅速。如今算來,已十餘年矣。其教一旦為禍,必成大患!不可不防!」

  一個紅袍白面的矮小漢子,也起身正坐抱拳附和道。若是劉璋在這,定然會大叫,哇咧,曹操曹白臉兒!

  將軍府的議事房中,何進眼見袁紹與曹操都是一個意見,這才猶豫著道:「你們所說怕不有理。只是,如今十常侍蒙蔽陛下,這份奏章一旦遞上,只怕這幫閹人會趁機搞事啊。這陣子,封諝等人沒少跟外臣來往,嗯……..此事且容我再想想。」

  袁紹、曹操相互對望一眼,都是面上閃過一道沉重之色,心中暗暗嘆氣。

  旁邊荀攸眼見何進仍然猶豫,欲要再說,何進卻擺擺手,令眾人都散了。荀攸出的門來,不由仰天長嘆一聲,黯然而去。

  只是,不論是無奈離去的曹操、袁紹,還是仰天而嘆的荀攸。他們都不知道。就在此時,一個叫唐周的人,正滿心忐忑的離了冀州,一路往京都而來。

  沒人知道,這個名不見經傳的小人物這趟京都之行,會帶來什麼樣的驚濤駭浪。

  同年八月,當唐周哆嗦著走進洛陽公車署後。大變終於拉開了帷幕。

  太平教謀反!

  這個消息在極短的時間內,傳遍了整個京都。

  先是在京都四處聯絡的太平教荊州大方馬元義被捕,隨即中常侍封諝、徐奉被抓獲,皆車裂於街口。

  隨之,緝緹四處,上至朱門大院,下至尋常百姓。共計千餘人,俱被帶出家門,問都不問,皆處極刑。

  天子之怒,伏屍百里。靈帝在殺盡了京都的亂黨,隨即下旨,大索天下,往冀州搜捕張角等人。張角知道事敗露,連夜馳檄各地,黃巾大亂終於爆發!

  不過十餘日間,天下十三州幾乎處處皆亂。州府被燒,官員被殺、投降的一片。整個中原大地,哀聲遍野,屍山血海。

  處於太平教的根基所在的北方大地,更是哀鴻處處。不但州府、郡縣被毀,平民之中,青壯盡被裹挾,老弱婦孺卻是死傷不計其數。

  北方大地,大道上、山野間,幾乎到處可見腐屍白骨,更有無數難民艱難而行,向著不可預知的前方,茫然而走。

  大亂爆發後的第二十一天,從青州往冀州去的黃河渡口處,劉璋與徐盛正滿面沉重的立在河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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