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偷雞者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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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劉璋只顧著過嘴癮,回頭呼喝著三寶跟上,不料突聽三寶驚叫。心中一驚,急回頭時,馬前也傳來一聲大喝。

  原來火雲駒被他催促著,雖然壓著步子等著後面三寶,但那速度卻也並不太慢。這齣山之路,必經下面那個鄭公村。劉璋回頭胡說八道之際,一個身影正從村中另一邊跑出。

  這一下,兩邊走的都急,等那身影竄上土路時,火雲駒也已然到了眼前。

  劉璋聞警回頭,餘光也是先察覺到有人,百忙中猛然一勒韁繩,火雲駒長嘶一聲,頓時前蹄騰起,隨著劉璋的牽拽,生生半轉了身子,馬蹄落下時,已是讓開了前方。

  而在劉璋這裡發力的同時,對面那身影也做出了反應。大喝一聲,一個身子猛的向旁邊竄去,竟是極為迅捷。

  劉璋停了馬,長長的出了口氣。抬眼看去,卻是不由一樂。

  路邊上,一個少年正忿忿的爬起,不遠處,一隻被扭斷了脖子的大公雞扔在一邊。

  那少年一身土布短衫,此刻正掐腰而立,怒目瞪著劉璋。但是目光落到火雲駒身上時,卻登時一呆,眼中現出火熱的神氣。

  劉璋看的分明,這個少年不是別個,卻正是上次自己追田豐回來後,見到的那對母子中的兒子。

  「哈,你是去偷人家的雞了吧?跑路也不看著點,這要被馬撞到,是你冤啊,還是我冤呢?」瞥眼看看那隻被扭斷脖子的雞,劉璋嘴角翹起,揶揄著說道。

  少年聞言一驚,眺目往來路張望一下,也不看馬了,連忙過去撿起那隻雞,拉開衣襟,直接塞了進去。這才一翻白眼,撇嘴道:「你哪隻眼看到我偷雞了?我這是撿的。」

  劉璋和三寶鬧騰了這一陣,眼見後面並沒什麼鄭妖怪追來抓唐僧,估摸著老頭兒終是抹不開臉面兒,不會來了,便也放了心。

  眼見兩次遇見這少年,上次又因為聽了他母子二人對話,解開了自己心中一個謎團,心中不覺有些親近,這才停了馬和他說笑。不料此刻竟聽到少年這種回答,不由的登時又是好氣又是好笑。

  嘿,行啊,我勒個去的,今個兒這是碰著比自己更無賴的了。撿的?這都能撿到,劉璋很想去看看,自個兒能不能去撿頭牛。

  不過瞅著他這瞪著眼睛說瞎話,臉也不紅心不跳的模樣,劉璋卻驀然的升起一種溫馨的感覺。

  自己少年時,這種偷雞摸狗的勾當也幹過。倒並不是真的想偷,不過是少年時代特有的叛逆性子,圖個好玩而已。看到這個少年,劉璋很有看到自己當年模樣的感覺。

  「喂,你知不知道,這雞死的時間長了,不把血放出來的話,那肉吃起來可就沒了鮮味了?」也不點破他的謊言,劉璋索性跳下馬來,笑吟吟的看著他說道。

  少年見他並沒呵斥自己說謊,反而討論起那雞好吃不好吃的來,不由的微微一怔。

  「徐盛,你這小賊別跑!竟敢把族長家打鳴兒的雞都偷了,此番拿住你,定要你好看!」

  這裡不等少年說話,那邊已是傳來一陣怒喝聲,隨即幾個漢子,各提棍棒的往這邊跑來。

  少年心中一震,眸子裡閃過一道寒意,沉聲低喝道:「閃開!莫要多管閒事,不然,休怪我狠心。」

  「你原來叫徐盛,你的表字叫文向對不對?」毫不在意他話里的威脅,劉璋目光閃著莫測的光芒,仍是穩穩的擋在身前。只是一張嘴問出的話,卻讓徐盛面色大變。

  「你,你究竟是何人?」徐盛也不看後面追來的人了,猛然向後退了一大步。雙手握起,面上已是一片森寒之意。

  哈,看樣果然是他啊,劉璋簡直要樂暈了過去。這三國時代的名人確實太多了,以至於不知走到哪兒,就能見到一個。

  這徐盛乃是後期東吳有數的大將。不但素有武勇,更是有著不俗的智慧,實在是三國時期,很難得的智勇雙全的名將。

  劉璋剛才忽然聽到那些追來的人叫出徐盛的名字,哪裡還容他走掉?這才上前攔住,趁機驗明他的身份。

  此刻,徐盛滿面戒備,並未否認。劉璋知道,自己這是又遇到寶了。

  「呵呵,你不必多疑,我乃冀州刺史劉焉第四子,姓劉名璋字季玉。你且等在一旁,待我打發了這些人後,咱們再來說話。」擺擺手,劉璋微笑著報上姓名,轉頭迎向已然靠上來的幾個鄉人。

  徐盛聽他報出身份,不由的一愣。劉璋感慨如今天下名人之多,幾乎哪裡都能遇到。徐盛又何嘗不驚異於自己的奇遇?


  他怎麼也想不到,在這個偏遠山村之地,隨便碰到的一個,跟自己討論偷來的雞怎麼吃好吃的傢伙,竟會是皇帝的親戚,還是一州刺史的兒子。

  劉璋說要打發了那些人後再來說話,讓他稍等,他便坦然在一邊站了。倒也想看看,劉璋究竟要怎麼個打發。對於這些追來的鄉人,他並不是真的害怕,只是不願糾纏起來多些麻煩。

  那些個鄉人早看到徐盛跟一個人說話。見劉璋衣著華麗,氣質不凡,心中惴惴,一時間,不敢貿然上前圍住。此刻,見劉璋走來,不由的都是緊張。

  「咳,某乃冀州刺史之子,此次是來青州拜訪孔融先生與鄭玄先生的。徐盛所取的那隻雞,嗯嗯,是我命他取來,準備祭祀先賢所用的。咳咳,你們就不必追究了。這裡有些銀錢,便算那雞是我買下的吧。」說著,向三寶揮揮手,令三寶取了一把五銖錢送了過去。

  眾人聽的大汗,徐盛也聽的傻住。

  眾人面面相覷,卻是不敢多言。話兒顯然是瞎話兒,但人家那身份惹不起啊。更何況人家說了,是來拜訪北海文舉公和康成先生的。

  不說身份,單就拜訪的這倆人物,那隻雞就算人家當面取了,大伙兒也只能看著。更何況,現在還給了錢。既然這樣,那還叨叨個屁啊,大伙兒趁早散了是理兒。

  眾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最後剛剛喊叫的那人,躬身接過三寶給的銅錢。對著劉璋施禮謝過,也不去看徐盛,轉身告辭而去。

  徐盛呆呆的在一旁看著,心中好奇之餘,一股佩服之氣也是滾滾而起。

  崇拜啊,看人這瞎話兒說的,有理有據,還帶著拉勢力扣帽子的。可比自個兒耍賴耍橫編瞎話兒高明多了。

  高,真是高!自個兒以後可得學著點兒。

  劉璋哪知道一旁這徐盛心中是這個念想兒,看著眾人走遠了,這才回過身來,笑道:「好了,解決了。那個,我看咱們還是找個地兒,先把你那隻雞收拾了,生個火烤上再慢慢聊吧。」

  徐盛一呆,面上不由的大為古怪。這人真是皇帝的親戚?真是刺史的兒子?怎麼看這架勢,那偷雞的法門竟是比我還要精通呢?當真奇哉怪也。

  心中想著,卻見劉璋已是四下張望著,不由上前問道:「你….你找什麼?」

  「找地兒去烤雞啊。得找個有水的地兒,先把血放淨了。」劉璋頭也不回的答道。

  徐盛一暈,面上古怪之色更重。呆了一呆,這才往前走去,一邊道:「跟我來,我知道有個地兒合適。」

  劉璋哦了一聲應著,轉頭沖三寶招招手,隨後跟上。面上,卻露出了玩味的笑容。

  徐盛多智,多智之人疑性也重,天性謹慎。劉璋不馬上說正事,偏偏先拉著他一起去干件雞毛蒜皮的事兒。而且,還是他正在干著的一件荒唐事兒。

  這樣一來,無形中就拉近了兩人的距離,不知不覺的,便會將其人的心防降低。那時候,再選擇性的下說辭,便會有事半功倍的效果。

  徐盛果然對這裡極熟,三拐兩拐的,就到了一處溪邊。劉璋讓徐盛生火,自己將那雞要了來,親自操刀處理,先是放血,然後弄泥巴將雞整個糊住,挖個坑放進去,用樹枝樹葉的蓋上,再將火堆移上去………手法極其熟練。

  徐盛在看到他忽然出現在手中的小刀時,目光不由一凝。等到再看到那熟練的處理手法,卻又是不由的只剩發愣了。

  劉璋偷眼看他神色,不由的暗暗得意。只是等徐盛傻了半天,忽然問出的一句話,卻讓他那點得意,霎時不見了。

  「你不是什麼漢室宗親吧,你到底偷過多少只雞?」徐盛臉上的防備之色確實沒了,代之而起的,也果然很有些小親切。

  我勒個去!老子就那麼像偷雞的嗎?還多少只?你當老子是偷雞為生的嗎?劉璋這個鬱悶啊。

  「我從沒偷過雞!」劉璋蹙著眉頭,鄭重的聲明道。隨後又加了一句解釋。「這輩子,沒偷過!」

  徐盛撇撇嘴,不屑道:「偷就偷了唄,又有什麼大不了的還不承認。沒偷過你能有這手法?這年月,富的富死,窮的窮死,只要不禍害窮人,偷個雞又有什麼?那族長為富不仁,我便去偷他的,看他又能把我如何?」

  劉璋頭上搭下黑線。

  手法熟練就是偷雞偷的?我那是正宗的叫花雞做法好不好,沒學問!

  他心中鬱悶,只是眼見徐盛明顯不相信,不由的也懶得解釋了。當下接著他後面的話題,點頭道:「你說的就是不患寡,而患不均了。聽你說話也是讀過書的,以後有什麼打算?」

  徐盛伸手扯過一根雜草咬了,兩手枕著往後一躺,默然一會兒道:「我家鄉遭了匪,村裡的田也都毀了。本來我想讓大伙兒往南邊去,那邊好歹多濕地,地里不出還能從海里河裡撈食。可族長念著他這邊有產業,非要帶著大伙兒來這兒。哼,他只顧自己一家,哪有想到別人?可惜偏偏他是族長,村人都聽他的。我便每天去搗亂,看看把他那點底兒折騰完,他還怎麼說。眼下這世道亂,先父曾是武官兒,家裡有些武藝傳下來,早晚也去當了兵,一刀一槍掙出個功名來。」

  說到這兒,歪過頭來看著劉璋,道:「你究竟是幹什麼的?又怎麼知道我的表字?我今年才十五,先父臨去時才給我取的表字,這事兒甚少有人知道的。」

  劉璋鬱悶的嘆氣,合著這徐盛還是沒信自個兒說的啊。伸手拿木棍扒拉了下火堆,無奈道:「我是幹什麼的,剛才不都給你說了?你又不信。喏,那邊南山上的康成公你總該知道吧,不信你去問他。他也知道我的身份,幾個月前,北海孔文舉親自陪我來的,他自不會騙你吧。至於你的名字,你知道下邳糜家不?我和糜家多有交往,偶然間聽他們說起你的。」

  徐盛聽他說的有板有眼,霍得坐起身來,面色轉為凝重。半響道:「公既是如此身份,何以竟跟徐盛做這些無聊雜務?」

  劉璋抬頭看著他,面上也嚴肅起來,緩緩道:「我雖是宗室,但卻跟你一樣。眼見天下黎民貧苦,有心做點事兒。原本沒遇到你也就罷了,但方才聽人喊你名字這才有了想法。你在莒縣之名我早有所聞,年紀雖小,卻有勇武有擔當。剛才又聽你一番言辭,憂民之心甚得我心。我今欲邀文向共舉大事,除奸宦、清惡吏,扶保社稷。不知文向可願助我一臂之力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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