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05章 為有犧牲多壯志,敢教日月換新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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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905章 為有犧牲多壯志,敢教日月換新天。

  一排長見連長沒給他任務,急了,一步到連長跟前,剛想說什麼,卻被夏遠摁住肩膀:「沉住氣,有你打的。」

  敵人果然中計了,他們聚集在距離四班陣地三十米處的一個高坎上,突然遭到兩面火力襲擊。

  機槍怒吼,手榴彈飛進敵群,敵人無力招架,扔下一批屍體紛紛逃下山。

  夏遠感到打的相當痛快,馬上讓小苗去通知部隊隱蔽。

  沿公路前進的敵人止步了,坦克調轉炮台,朝那山坡上盲目開炮亂轟,緊接著步兵又向三連陣地發起了進攻。

  他們接近了剛才挨打的地方,機關槍,手雷一起撲向那片灌木,但卻沒有回聲,敵人感到奇怪,志願軍上哪兒去了?納悶的時候,忽然從右側又潑過來一陣密集炙熱的機槍子彈,暈頭轉向的敵人扭頭就跑。

  隨著一陣手榴彈的爆炸,硝煙中躍出了12名志願軍戰士,端著明晃晃的刺刀撲上來,驚魂未定的敵人哪裡敢反抗,三四十號人,被十幾個志願軍戰士追著跑。

  四班一口氣追出五十多米,這才返回自己的陣地。

  敵人不肯善罷甘休,調來重炮轟擊,在一陣密集的炮擊之後,從左邊公路,從右邊的山溝,上來兩個連的美國鬼子,向四班陣地兩側攻擊過來。

  夏遠站在觀察所,把這一切看的清清楚楚,他和兩位年輕的排長稍微一商量,又為這些敵人安排了一處新的墳場。

  他通知四班撤出陣地,把敵人放進來。

  四班陣地,不過是他給敵人上的迷魂藥,讓敵人誤認為四班陣地是他們的主陣地,實際並不是。

  他讓六班配合各四班插到敵人側後,用機槍堵住了敵人。

  六班順著交通壕從山後跑過來,為首的是一個25歲左右的小伙子,他個子不高,卻十分壯實,穿著一身特別潔淨的單軍裝,襯托著一張紫銅色的臉龐。

  衣袖高高捲起,皮帶扎的繃緊,顯得格外精神。

  這人是劉班長王文興,三連有名的打手,他出生在黑龍省的一個貧農家庭,8歲那年,給人當長工的父親得癆病死去,從此他和母親就像斷了線的風箏,飄來飄去,討過飯,給地主做過『半拉子』,吃盡了人間苦。

  後來紅黨來了,他帶頭鬥地主,帶頭參軍。

  戰爭生活把他鍛鍊成一個堅強的紅黨。

  打仗穿新衣,衝鋒穿新衣,這幾乎成為了王文興的老習慣,他說:「打仗嘛,就得精神點!」

  他帶領全班來到主陣地,讓戰士隱蔽後,直奔夏遠過來,言語簡練:「連長,怎麼打法?」

  王文興急步走到夏遠身邊,把帽檐往偏一拉,直愣愣的瞧著山下的敵人,眼裡迸發出難耐的戰鬥激情。

  夏遠瞧著王文興這身打扮,穿著新的單衣單褲,不由得一愣,他跟王文興接觸的時間不長,卻也知曉每次作戰,對方都會收拾的很乾淨。

  擔著數九寒天裡,不禁有點為他擔心:「王文興,不冷?」

  「冷?連長,早就急的汗都出來了。」

  夏遠瞧著對方的架勢,就是要跟敵人幹仗,索性讓他帶著人去扎口袋。

  敵人已經放進來,王文興帶著人摸到敵人後邊,把班裡的機槍架在灌木叢里,對著敵人的屁股一陣掃射,只殺得他們丟盔棄甲,鬼哭狼嚎的往山下跑。

  這個時候,原四班陣地前方,有一隊美軍扛著幾門迫擊炮,像笨豬似的爬向小山包,夏遠把這一切看的透徹,馬上命令小苗去通知炮班過來。

  小苗馬上往炮班陣地跑,一會兒,三連的六零炮響了。

  美軍的迫擊炮還沒有架好,連人帶炮就被掀下山去。

  這一天,夏遠帶著三連的戰士們,打退了敵人四次猛烈的攻擊,炸毀敵人坦克兩輛。

  29日拂曉,草下里南山又成了霧海中的孤島,早晨的空氣還充滿著嗆人的火藥味,陣地上的白雪已經變成了黑土,布滿了密密麻麻的彈坑,滿山是撕裂的和燒焦了的樹幹,樹枝,戰士們在修理炸平的工事中,渡過了寒冷的夜晚,又迎接來新的戰鬥。

  山背坡上的支委會討論得激烈,夏遠抽著煙一言不發。

  誰都明白今天的戰鬥將會更加緊張激烈。

  昨天敵人吃了敗仗,今天一定進行報復性進攻,現在雖然全連只剩下愛60多人,他們為了守住陣地,遲滯敵人的進攻,掩護三十八軍主力集結和構築陣地,還要堅決的戰鬥再去。


  會上確定了以少勝多,保存力量,圓滿完成任務的決心。

  夏遠思索一番,說道:「昨天的戰鬥,一排有了經驗,今天的戰鬥,一排先打。」

  他剛把話說完,三排長王富有插話說道:「連長,輪也該輪到我們三排了吧,不該還讓一排先打,昨天我們三排都沒打。」

  三排長才說完,一排長郝先富就同三排長爭論起來:「連長定了,你爭也爭不去。」

  「二排昨天打了一天,你們一排打了一夜,我們三排啥也沒幹,但我們也不是吃乾飯的!」

  兩個排長還爭論不休,都想著在接下來的戰鬥中,為祖國立功,夏遠沉思,說道:「不要爭了,事情就這麼定了,要考慮全局嘛,敵人今天的進攻會更加猛烈,我們必須保證一個完整的排,必須留有後備力量,看起來還須繼續堅持一段時間,決定最後的勝利,還是要依靠你們三排。」

  大夥都同意夏遠的意見,三排長也只好作罷,可研究連排幹部分工的時候,又發生了爭執,大夥都要去前沿組織戰鬥,誰也不願意留在後方。

  夏遠瞧著大家戰鬥心切,積極性相當高,心裡非常高興,「副指導員帶新兵去了,連幹部就剩下我們三個,不能堆在一起,防止同時犧牲,造成指揮中斷,為了不中斷指揮,我是連長,理應在第一線,如果我犧牲了,或者負了重傷,就由副連長指揮,如果副連長犧牲了,最後由指導員和三排長包幹完成任務!」

  大夥瞪著眼睛看著連長不吭聲,沒人打斷他的話,可心裡卻認為不公平,昨天夏遠在前沿組織戰鬥,一天一宿都沒睡覺,今天還要去,應該輪到他休息一下。

  可夏遠不等大家發言,「大家沒意見,就這麼定了,我是連長,指揮戰鬥是我的責任。」

  夏遠堅持以少勝多的方案,把三個排按照三個梯隊的方式,進入主陣地同敵人戰鬥,主力三排隱藏在山後,防止被敵人的炮火傷到。

  七點多鐘,大霧還未完全散去,敵人開始攻擊了,戰鬥一開始就打的相當兇猛,敵人以8架飛機,30多輛坦克,幾十門大炮,集中火力猛轟草下里南山。

  夏遠的危險預警不斷地提醒,他只能蜷縮著身子,藏在掩體裡,等待著死神的降臨。

  整個陣地又重新被敵人的炮火翻新,原本就不堅固的防禦工事,頃刻之間被炸毀,臨時挖掘的防空洞已經被土填滿,恐怖的氣浪幾乎讓人喘不過氣。

  夏遠擔心前沿陣地境界的三名戰士,真想現在去探個究竟,但耳邊的危險預警絲毫沒有停頓。

  一波接著一波的炮擊,使得山體震顫,夏遠仿佛自己坐在暴風雨中的孤舟,被拋來拋去,仿佛下一刻就要被敵人的炮彈擊中,船毀人亡。

  大霧在炮火中消失,炮聲漸漸稀疏下來,夏遠馬上鑽出土,往左前方跑,剛跑出五六米遠,4架噴氣式飛機又俯衝過來。

  撲通,一顆汽油彈在夏遠跟前滾起煙火,即便有危險預警,但汽油彈的爆炸範圍太大,他已經拼力躲避,帽子還是被火焰打著,他扑打幾下,也沒有撲滅,乾脆把帽子一扔,提著駁殼槍往左前方跑。

  到了前沿,不由得一愣,工事沒有了,三名戰士也沒有了,連山體都變了模樣,他甚至搞不清楚這究竟還是不是前沿陣地。

  這時,夏遠看到幾個鼓起來的小土包,急用用手去扒,扒開一層土,扒到一具半截遺體,半個身子都沒了,土都黏糊糊的,被血液浸透。

  他又接連扒開另外兩個,全都犧牲了。

  王文興跑了過來,「連長,我們班的手榴彈不多了,你看這個.」他把手裡的槍往夏遠面前一攤,用力扳動一下槍機。

  「大部分槍都被敵人的炮火炸壞了,連長,怎麼辦?」

  夏遠用土把身前的遺體覆蓋,抬起頭,目光布滿猩紅的血絲,仿佛一頭猙獰的野獸:「王文興,你也是老同志了,面對困難,你都沉不住氣,想要讓戰士們怎麼沉得住氣,有困難,想辦法解決困難,槍壞了看看有沒有辦法去修,沒有辦法,就想辦法從敵人身上繳獲,子彈不夠,教戰士們如何節省子彈。」

  就在這時,小苗呼喊起來:「連長,敵人爬上來了!」

  足足兩個營的美軍蜂擁上了草下里南山,夏遠和王文興分別奔向各自的崗位投入到了緊張的戰鬥中。

  一排、二排都投入到了反擊,敵人垮下去後,又在督戰官的呵斥聲中沖了上來,戰士們和敵人膠合在一起,一直從七點多鐘,戰鬥到了九點多鐘,敵人的炮停了開,開了停,直到快十點,陣地上才出現短暫的平靜。


  六班戰士正準備再戰,他們一面修理工事,以免搬動那些被炮彈炸碎的石頭,一塊一塊的擺在工事前沿,作為打擊敵人的武器。

  三班長牟林提著一個沉甸甸的包裹,氣喘吁吁的從炮火的硝煙里鑽過來,逢人就問:「你們班長呢。」

  一個擦槍的戰士朝牟林努努嘴:「那不,正在磨刀呢。」

  牟林跑到王文興面前,興奮地說道:「劉班長,我代表三班戰士們送來慰問品。」

  「慰問品?」王文興一愣,現在哪裡有什麼慰問品,他笑呵呵的說道:「用不著什麼樣的慰問品,給點水喝喝就行,嗓子眼兒都快冒煙了。」

  「連吃帶喝,什麼都有。」

  「別瞎吹啊。」

  「不信你看,剛出鍋的冰鎮炒麵。」

  三班長已經解開手裡的包裹,露出一個個炒麵饃,王文興一見,樂得眉開眼笑,說道:「好傢夥,還真是冰鎮炒麵饃。」

  「怎麼樣,饞了吧?」

  一天一夜的戰鬥,戰士們只吃了一頓飯,起初山上還能找點雪,就著咽幾口炒麵,後來雪都被炮火翻沒了,戰士們口渴急了,就找塊小石頭含在嘴裡,引出點口水潤潤舌頭,哪裡還咽的下炒麵。

  三班長牟林是個愛動腦筋的戰士,他讓戰士們把三袋子炒麵,冒著炮火跑出去老遠,找到一小片雪地,把一塊白淨的手帕攤開,灑上一層血,抓兩把炒麵,包好揣進懷裡,這樣乾巴巴的炒麵就變得黏糊糊起來。

  「你小子可真行。」

  王文興嘗了嘗,一點都不拉嗓子,還黏糊糊的。

  12時30分,美騎一師又以一個團的兵力分三路猛攻上來,此刻,堅守在陣地上的一排和二排傷亡過重,守備力量不足,陣地被敵人攻破。

  夏遠帶人打退一路敵人,從小苗口中收到敵人占領陣地的消息,一排二排剩餘兵力不足二十人,想要抵擋敵人一個團的進攻,幾乎不太可能。

  他以為,依靠一個連,怎麼說能堅守三四天,可他把問題想得太簡單,這裡不是上甘嶺,沒有坑道體系。

  戰士們是暴露在敵人的炮火下,同敵人作戰,傷亡不可能不小。

  作為預備隊的三排,不得已被夏遠調出來,參與戰鬥,三排補充了兵源,在夏遠的帶領下,把陣地奪了下來。

  戰鬥持續到下午兩點鐘,漫山遍野,到處都是敵人進攻部隊的身影,火線下,夏遠把全連打碎,組成一個個戰鬥小組,去和敵人廝殺。

  兩點半,敵人第四次大規模進攻垮下去。

  但是,草下里南山的三連,只剩下二十來個人,差不多一個人要守著一二十米的地段。

  這個時候,營里的通訊員上來,捎回團里的信封,信件里表揚三連打的好,團首長還給那些壯烈的犧牲的同志記了功。並命令他們再堅持五個鐘頭,堅持到天黑,接替陣地的兄弟營才能夠趕得到。

  夏遠讀完信件,覺得再堅持五個鐘頭不是問題,哪怕再多一點時間,都不是問題。

  可問題是彈藥不多了,二十多個人,每個人最多只能攤上四顆手榴彈,說起來還是算不少的。

  但按照敵人這麼一個團一個團的集體衝鋒,四顆手榴彈又完全不夠。

  山下的敵人指不定在準備更加充足的進攻。

  此刻,戰士們從敵人身上收攏來一批彈藥,算是緩解了彈藥不夠的局面,但這些彈藥,依舊不夠。

  這個時候,山下烏壓壓的敵人上來了,夏遠開槍,儘可能的節省彈藥的同時,大量殺傷敵人。

  但很快就招到炮火更為猛烈的轟擊,在這兩天的進攻中,敵人早就感覺到山上的敵人戰鬥力十分強大,尤其是有一個神射手,射擊槍法十分精準,每次進攻,都能夠大量擊殺他們的人。

  因此,這次進攻,他們的炮擊並未開始,而是在短暫的等待,等夏遠開槍,雖然他的槍聲經過技能的消音消焰,但山頭就這麼大,敵人的老兵判斷了夏遠的大致方向,退到了距離陣地七十多米遠的地方趴下,很快招到了更加瘋狂的炮火攻擊。

  一發炮彈落在王文興身邊,他被掀飛出去,夏遠馬上跑過去把他扶起來,「怎麼樣?」

  王文興的腿和左臂受傷,卻用一隻手捂著眼睛,血流出手掌,流到他的身上,滴在漢江南岸的土地上,模糊中,他聽到了夏遠的聲音,猛然翻身坐起來:「沒什麼連長。」


  夏遠從他臉上的抽搐,可以看出來他在忍受著劇痛,安慰地說道:「你下去吧,好好養傷,我們一定完成任務!」

  「我是黨員,寧死也要戰鬥!」王文興不從。

  「不,你先下去.」

  敵人的進攻到了,望著烏壓壓的敵人,剛剛的一輪炮擊,又帶走了幾名戰士的性命,陣地上堅守的戰士們越來越少。

  夏遠抓著犧牲戰士們身上的手榴彈,拉開丟下去,壓制敵人的進攻。

  王文興聽話的下去了。

  但是在一次炮擊後,敵人發起衝鋒的時候,通信員小苗看到從後山隱蔽部跑出來十幾個傷員,他們有的互相攙扶著,有的拄著木棒,有的在吃力的向前移動。

  小苗急急忙忙的攔著他們:「快下去!這是連長的命令。」

  但是傷員們不理睬,王文興也在這夥人中,他不僅傷勢中,而且關節炎也犯了,卻吃力的走在隊伍的最前頭。

  「快下去!」小苗攔著他。

  「下去上哪?陣地就要丟了!」王文興質問。

  小苗感到委屈,哭哭咧咧的帶著幾分哀求:「下去養傷吧,連長說過好幾次了,你們不能上來,你們要是上來,他該批評我了。」

  王文興見到小苗為難的樣子,語氣緩和下來,舉起右手,握著拳頭,用力抖動幾下:「小苗你看,我這隻手還是很有勁兒的,前面又開打了,敵人來了這麼多人,陣地上正是缺人的時候,陣地不能丟,別忘記了,咱們可是要給部隊爭取時間,敵人要是從這裡突破了,後面的部隊可就危險,到時候犧牲的人更多!」

  小苗說不過王文興,終於跑回主峰。

  現如今,陣地只剩下主峰沒有丟,其他陣地均已經被敵人占領,一挺挺重機槍正在向主峰掃射,敵人的手雷不斷地在主峰爆炸。

  夏遠耳邊儘是一片嗡鳴,敵人發現了他,大量的子彈向他的掩體掃射,被子彈打起來的泥土飛濺的到處都是。

  敵人沖了上來,和主峰上的戰士們展開激烈廝殺,雙方膠合在一起。

  後方的敵人還在往山上蜂擁,慘烈的白刃戰開始,活下來的幾名戰士組成一個個戰鬥小組,同敵人展開激烈搏殺。

  夏遠更是殺入敵群,連續用刺刀拼殺七個敵人,刺刀在敵人滾燙的血液里變了形狀,就連敵人的衣服都戳不開,他都把刺刀丟在地上,以雙手前去搏殺。

  他的體力正在飛速消退,但可怕的戰鬥力,使得周圍的敵人不敢往前壓。

  但終究雙全難當死敵,一個敵人從背後偷襲,夏遠反應迅速,轉身撲過去,但身後更多的敵人圍了上來,一把刺刀戳穿他的身體,夏遠轉身一折,可怕的力量硬生生的把敵人的步槍扯斷,抱著兩名敵人滾到半山腰。

  美軍士兵被這麼可怕的敵人嚇破了膽,紛紛往山下潰逃。

  主峰守住了,夏遠受了很嚴重的傷,除了腹部被敵人刺刀戳穿,身體上也有磕碰的痕跡。

  暗勁終究不是超人,雙拳難擋四敵。

  他躺在一個彈著點裡,手掌血淋淋的。

  凝望灰濛濛的天空,盤算著時間,好像才過去了三個小時,距離堅守的五個小時,還剩下兩個小時。

  夏遠扯掉身上的棉服,用力勒緊傷口,順利撿起敵人屍體上的步槍,爬到主峰。

  「連長!」小苗看到了夏遠,連忙跑過去,聲音帶著哭腔:「連長,你受傷了。」

  「哭什麼哭,我沒事兒。」夏遠凝望山野,發現六班陣地又多了一些人,連忙詢問:「咱們的增援部隊到了?」

  「沒有.」小苗把事情原委講清楚,夏遠並未怪罪他,跑到六班陣地,發現昏迷的王文興,只見他的臉貼著地面,趴在壕溝邊緣,浸在一灘鮮血中。

  夏遠跑上前,把他攙扶起來:「劉班長」

  他發現王文興還活著,正用那只有神的眼睛緊緊的盯著他,夏遠給他包紮,瞧著他的模樣,想起他們第一次補充到三連的時候。

  「連長啊,我會用我的生命,捍衛三連的榮譽,保衛祖國!」

  「我也想要立下戰功,為三連再填一筆。」

  「三連就是我的榜樣。」

  小苗急匆匆的跑了過來,緊張的說道:「連長,敵人,敵人又上來了!」

  夏遠抬起頭,看著六班陣地上的十幾名傷員,絕大多數人都犧牲了,只剩下幾個趴在地上,還留著一口氣,他的心裡苦澀。


  「來了多少。」

  「數不清,到處都是。」

  夏遠嘆了口氣,「可能今天我們完不成任務了。」

  他想過很多次可能,或許是被敵人的流彈打死,被炮炸死,去沒想到,自己會被敵人沖死。

  草下里南山的地理位置比松骨峰還要優越,松骨峰的環境惡劣,他都堅持過來,但這次,好像堅持不住了。松骨峰作戰的敵人是在潰逃,兵力不足,士氣低迷,即便是他們的火力足夠,但無法跨過松骨峰,被三連死死地摁著。

  草下里南山,他們面對的敵人乃是兵源充足,火力旺盛的騎兵一師,這位美軍的王牌,王牌中的王牌。

  整整兩天的防禦,敵人的兵力僅在最初試探的時候,是一個連的兵力,但此後的進攻,從一個營、兩個營,到現在一個團,一個團的進攻。

  他們的兵力充足,完全可以車輪戰。

  而三連,只有一個三連,上級要求他們堅守到天黑。

  現在天色暗淡,距離天徹底黑下來,僅剩下兩個小時,就憑藉幾個人,想要組織敵人一個團的集體衝鋒,這是一件不可能完成的任務。

  敵人的吼聲越來越近,敵人也察覺到山上守軍兵力不足,進攻的更加猖獗。

  突然,王文興一手拉下繃帶,嘴唇蠕動,吃力的說道:「連長.我,我不行了,就是死,也要夠本,留兩顆手榴彈給我。」

  「連長,也給我留兩顆。」

  「連長,還有我,就是死,也得拉幾個美國鬼子一塊走。」

  其他傷員紛紛開口。

  夏遠莫名想到他的詩句:「為有犧牲多壯志,敢教日月換新天!」

  他把從敵人屍體上摸到的手雷,塞給戰士們,自己爬到主峰,躺在戰壕里,低頭看了眼腹部的傷口,殷紅的鮮血不斷滲透出來。

  「小苗,咱們還有多少人。」

  「連長,就剩下五個。」

  「五個,夠了,等我犧牲了,你就指揮他們。」

  「連長.」

  「人都會死,或輕於鴻毛,或重於泰山,今天,咱也當一回烈士。」

  夏遠把兩顆手雷塞進懷裡,抓起槍,扒開身邊的泥土,把子彈放在身上的衣服擦拭。

  忽的,他聽到從六班陣地傳來一聲聲爆炸,小苗抬頭望著,眼淚流淌下來:「連長,劉班長.他們犧牲了。」

  六班陣地比較靠前,敵人很快衝到六班陣地,王文興把兩顆手雷拉響,卯足了勁兒爬過塹壕,朝敵人衝去,轟的一聲,驚心動魄的巨響下,他周圍倒下去一片敵人。

  「祖國萬歲!三十八軍萬歲!」

  其他傷員高呼,拉響手雷,沖向敵群。

  一聲聲的爆炸,就像是過年的煙花,在陣地上消散。

  「他們,還沒有過春節呢。」

  夏遠想到,他們剛補充的時候,都期盼著,在陣地上過一次春節。

  「連長,敵人上來了。」

  「小苗,你帶著其他戰士,去營部,找營長,說三連沒有完成任務,陣地丟了,要他們抓緊時間!」夏遠忽然改變了命令,凝望眼前和他一樣稚嫩的小苗。

  他現在才想起,兩人好像年紀差不多。

  小苗堅定地搖頭,把兩顆手雷揣懷裡,「不,連長,我要學王文興同志,堅持到最後!」

  「這是命令!」

  「我是革命戰士,上級給的命令是堅守草下里南山,連長,你的命令不管用!」

  敵人上來了,激戰開始了,小苗從一個稚嫩的小戰士,成長為一名真正的戰士,在激戰中,他的腿受傷了,夏遠又命令他,讓他撤下去,他堅定地說道:「連長,我不能走啊,趴著還可以獨當一面呢。」

  「拼光了就守不住陣地了,要想辦法保存力量!」

  夏遠的身上又掛彩了,腹部的傷口影響了他躲閃的速度,即便是有危險預警,大腦能反應過來,疲憊的身體也跟不上。

  他的左臂被敵人子彈擊中,皮開肉綻,可以看得到骨頭。

  小苗托著斷腿,給他包紮。

  敵人壓了上來,小苗快速的綁好繃帶,趴著繼續射擊。


  夏遠只剩下一條胳膊,但絲毫不影響他射擊,裝彈,敵人倒下去的越來越多,但他們的抵抗越來越微弱。

  「小苗,你走,快去把陣地上的情況告訴營長,這是我的命令!」

  面對死亡,夏遠的呼吸粗重,白色瞳孔儘是猩紅的血絲。

  「我不!」

  小苗堅定地搖頭,把子彈打光,瞧著還在擁擠上來的敵人,他把手雷逃出來,堅定地說道:「連長,我還不是一名黨員,但我是中國人民志願軍,我來朝鮮是為保衛祖國!」

  他凝望敵人,拉開手雷,目光堅毅:「我是為祖國的偉大事業獻身!連長,你不要傷心,還沒有美國鬼子陪著我呢。」

  說完,他跳了下去,從山上滾下去,滾入敵群,臉上,身子上全被石頭劃破,後邊的敵人忽然發現有什麼東西滾下來,等他停止,竟然是個人,轟的一聲巨響.

  夏遠內心感到一絲痛苦,他拼命的扒著身下的泥土,沒有子彈,只有彈殼。

  身上的子彈也打光了,只剩下兩顆手雷。

  「死了,還能回去嗎?」

  他又忽然想到未來的一個提問,假如祖國危亡的時候,你會怎麼做。

  有人評論,先輩們已經給出了答案,抄都不會嗎?

  面對死亡,沒人不害怕。

  夏遠亦是如此。

  他聽到了敵人衝上來的動靜,槍聲在這一刻沉寂,周圍已經聽不到其他槍聲,他忽然意識到,主峰就剩下他一個人了,其他人都死了。

  望著懷裡的手雷,又想到小苗臨死前的眼神,想到了自己從長津湖一路走來,那無數死在身邊的戰士。

  他毅然決然的拉開了手雷上的保險。

  黑暗,無盡的黑暗。

  夏遠仿佛聽到了系統的聲音,感覺自己好像在漂浮。

  意識昏昏沉沉,不知道過去了多久。

  當他再次睜開眼,聞到鼻尖是消毒水的味,潔淨的天花板,吊著的輸水瓶,以及耳邊欣喜的哭泣:「醫生,醫生,他醒了。」

  「這裡是醫院。」夏遠恍恍惚惚,感覺到身體一陣疼痛。

  模糊的視線里,出現一名醫生,有人拉開自己的眼皮,還有手電筒的強光,讓他有些不適用。

  「病人醒了,沒事兒了,但接下來還需要靜養一段時間。」

  藍天白雲,幽幽綠草。

  裴珊珊攙扶著夏遠,「你昏迷了一個多月,醫院查不出來任何原因,都把我急死了。」

  夏遠苦笑。

  他以為自己回不來了。

  「以後不會了,這應該是最後一次。」

  裴珊珊嘟著嘴,「最好是這樣。」

  夏遠看著她紅潤的眼眶,伸手揉了揉她的秀髮:「咱們,結婚吧。」

  「啊?」裴珊珊欣喜萬分的問:「你說什麼?」

  「我說,咱們結婚吧。」

  「這,這太突然了,你都還沒跟我求婚呢。」

  「那等我康福了,就跟你求婚。」

  「嗯嗯。」

  夏遠凝望天邊,忽然說道:「以後懷孕了,咱們去烈士陵園吧。」

  裴珊珊臉蛋一紅:「都還沒跟你結婚呢,就想著有孩子了,去烈士幹嘛?」

  夏遠說道:「帶一個烈士回家。」

  裴珊珊小臉有些迷糊,但也沒有拒絕:「好,我聽你的。」

  日子一天天過去,夏遠的身體漸漸康復,武館大師兄又回來了。

  但,系統好像消失了。

  不過,系統留下的技能,都還在他身上,夏遠可以隨意的使用,系統的消失,使得他心情莫名。

  不需要每半個月回到戰爭年代了。

  但又有些奇怪,為什麼犧牲一次,系統就脫離自身,並且還帶來巨大的副作用。

  不過有一點是好的,至少回來了。

  回家後。

  父親找過他:「你昏迷的這段時間,網絡上全是負面新聞。」

  夏遠握緊拳頭,感受著體內的力量,笑著說:「就讓他們來吧,我已經明勁了。」

  父親一愣:「明勁?」

  夏遠不言。

  隨著犧牲歸來,雖失去系統,但他所有的技能,全部提升了一級,八極拳突破更是使得他達到明勁巔峰的層次。

  距離大宗師,似乎只有一步之遙。

  身體內的筋骨,更是如同一根根鋼筋,盤踞身體。

  這已經突破人類極限,若非系統,他這一輩子都無法突破。

  自然不懼網絡上的負面新聞。

  夏家武館,勢必揚名。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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