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04章 掌握
周尚與陸恩生以及一眾民選代表舉行完酒宴的第二日，皇城的御書房中，周鈞坐在案台前，手中拿著一疊抄錄工整的言行闞錄，正在那裡仔細看著。
案台前方站著兩人，一人是孔攸，另一人是王翃。
周鈞看完了所有的抄紙，向王翃說道：「就這些了？」
王翃：「陛下，陸侍郎、周少尹還有一眾民選代表，說到這裡就停住了話題，後面便是正常酒宴了。」
周鈞揉了揉額頭：「民選代表那群人，就像是一群上工拉磨的驢，你要是不用鞭子催他們，他們會在原地休息，永遠也不會想著前進。」
孔攸：「民怕官，也是自然。民選代表這些日子，雖然都在朝堂外聽議，但是有些人抱著不相干的心態，絲毫不在意朝堂上說了什麼；有些人雖然有心想要表達政見，但是畏懼官員手中的權力，擔心說錯了話，會招來報復。所以，陛下趁著戶部要求增加商稅的機會，設下局來，逼迫這些代表開始抱團反擊，也算是怒其不爭，順勢而為。」
周鈞：「戶部想要增加商稅，算是動了代表們的命根子，朕就不信這群人還會再忍……只是，這群人如今還是一盤散沙，就算在朝堂上與官員據理力爭，怕是也很難占到上風。」
王翃在一旁小心說道：「陛下，根據錦衣衛的探查，朝中有不少大臣，與地方大族結成同黨，共同偽造田稅闞錄，藉此來躲避稅貢……只要您一聲令下，臣立即責令錦衣衛抓人。」
周鈞搖頭道：「抓了這一批，還有下一批。就如同陸恩生在酒宴中說出的話，朝廷官員既是判官，又是當事人，如此一來，豈有不貪之理？關鍵不是在於抓人，而是在於改變這種現狀。」
王翃：「陛下一言九鼎，倘若要改變現狀，只需一道聖旨便是，又何必這般費盡周折？」
周鈞：「朕的確可以一道聖旨，解決眼下的麻煩，但是麻煩的根源卻依舊存在。想要解決這個根源，光靠朕一人不行，還必須天下千千萬萬的百姓，參與進來才是。」
王翃聽著疑惑，但陛下這般說了，他也只能點頭稱是。
討論完政事，周鈞擺駕去了含元殿。
皇后尹玉正在殿中指揮下人布置，聽聞皇上來了，連忙丟下手中的事，去中門相迎。
周鈞看見尹玉，先是問道：「和逍兒說過了？」
尹玉點頭道：「再過半個時辰，逍兒就會帶著艾青，來這裡請安……按照二郎的吩咐，晚膳也備好了。」
周鈞：「許久沒與他們夫妻一起吃飯了，正好叫他們陪著說說話。」
尹玉笑著稱是。
過了小半個時辰，含元殿傳來告聲，說是太子夫婦求見。
不多時，周逍和駱艾青走進內殿，向周鈞與尹玉請安。
尹玉瞧了一眼太子妃微微隆起的肚子，臉上滿是笑意，慢慢走到後者的身邊，囑咐宮婢，小心伺候。
周鈞見尹玉拉住駱艾青說話，便看向周逍問道：「今日朝堂上，戶部重提增加商稅，藉此來充盈大唐稅貢，你是如何看的？」
周逍想了想，回道：「父皇，兒臣認為戶部說的也有道理，眼下大唐商貿蒸蒸日上，商行日進斗金，適度增加稅收，也有利於大唐的度支平衡。」
周鈞沒有言語，只是看了一眼周逍。
後者搓了搓手，一臉不安。
周鈞又問道：「昨日你也見過了那周少尹，蒲州水患的事情你也聽說了，倘若換成是你做了蒲州刺史，你會如何做？」
周逍猶豫了片刻，回道：「兒臣自然會效仿周少尹，平日善待州府內的百姓，取信於民。」
太子的回答，敷衍的痕跡太過明顯，周鈞並不滿意，跟著問道：「如果你才剛剛上任，與州府內的百姓，尚且不熟，無法取得他們的信任呢？」
周逍一愣。
周鈞：「為官者當知變通。」
周逍聞言，心中緊張，脫口而出：「可在州府內發布律令，責令商戶和鄉紳照顧百姓，並協助官府賑災。」
周鈞看著周逍，微微搖頭，說了四字：「異想天開。」
周逍滿臉通紅，低下頭去。
尹玉見皇帝臉色不善，拉著駱艾青走了過來。
周鈞瞧見懷有身孕的太子妃，臉色稍稍平復，向後者問道：「你父親何時回長安？」
駱艾青先是行了萬福，接著回道：「稟陛下，家父在洛陽訓練北衙，說是下個月就能還朝。」
周鈞：「朕聽說，駱家在涼城辦了文刊，又高價聘請了印刷師傅，說是要記錄民間詩賦，以供科舉士子們使用？」
駱艾青小心翼翼的說道：「具體我也不知，好像是家中二叔籌辦的。」
周鈞：「二叔……就是戶部的駱英才吧？」
駱艾青：「是。」
周鈞沉默了片刻，對駱艾青說道：「朕這次派你父親去洛陽公幹，前前後後差不多有一個多月。等回京之後，你告訴他，駱家諸事繁雜，他身為家主，應當好好打理一番。」
駱艾青垂首低聲道：「是。」
尹玉在一旁笑著說道：「莫再說些旁的，飯菜早就備好了，再不吃就要涼了，先用膳吧。」
周鈞和尹玉，周逍和駱艾青，兩代人在一起，吃了一頓家宴。
宴中只有尹玉時不時開口，問一問太子夫婦的生活，其餘人都是沉默居多。
待太子夫婦用完膳，離開了含元殿，尹玉見周鈞坐在案台邊沉默不語，試著問道：「二郎，怎麼了？」
周鈞：「文牒貪腐案後，朕責令太子在東宮閉門思過，你可知曉，第一個找到朕，為太子求情的人是誰？」
突然聽皇帝提起這事，尹玉一時有些意外，但心中緊張，忍不住問道：「是誰？」
周鈞：「禮部尚書杜甫。」
聽見杜甫這個名字，尹玉有些意外。
杜甫是老臣，也是忠於周鈞一人的諫官，他與太子從未有過交集，居然第一個站出來求情，的確是出乎了尹玉的預料。
周鈞：「杜甫與朕說，太子畢竟年弱，總會走一些彎路，只要能夠認清局勢，重新走回大道，便是好事。」
尹玉不自覺點頭。
周鈞：「杜甫還說，大唐自建國以來，百年之間，皇室互戕，愈演愈烈，此事仿佛邪咒一般，無法終止，他只願今後不會出現此類悲事。」
尹玉抬頭看向周鈞。
周鈞：「朕不是太上皇，做不出戕害子嗣的事情，但也不會容忍儲君禍害社稷，荼毒百姓。在經歷了文牒貪腐案之後，朕只希望逍兒是真心悔改，潛心學習，否則的話……」
周鈞並沒有說完這句話，但尹玉瞧見前者的表情，心中沒來由的一陣驚慌。
案台前方站著兩人，一人是孔攸，另一人是王翃。
周鈞看完了所有的抄紙，向王翃說道：「就這些了？」
王翃：「陛下，陸侍郎、周少尹還有一眾民選代表，說到這裡就停住了話題，後面便是正常酒宴了。」
周鈞揉了揉額頭：「民選代表那群人，就像是一群上工拉磨的驢，你要是不用鞭子催他們，他們會在原地休息，永遠也不會想著前進。」
孔攸：「民怕官，也是自然。民選代表這些日子，雖然都在朝堂外聽議，但是有些人抱著不相干的心態，絲毫不在意朝堂上說了什麼；有些人雖然有心想要表達政見，但是畏懼官員手中的權力，擔心說錯了話，會招來報復。所以，陛下趁著戶部要求增加商稅的機會，設下局來，逼迫這些代表開始抱團反擊，也算是怒其不爭，順勢而為。」
周鈞：「戶部想要增加商稅，算是動了代表們的命根子，朕就不信這群人還會再忍……只是，這群人如今還是一盤散沙，就算在朝堂上與官員據理力爭，怕是也很難占到上風。」
王翃在一旁小心說道：「陛下，根據錦衣衛的探查，朝中有不少大臣，與地方大族結成同黨，共同偽造田稅闞錄，藉此來躲避稅貢……只要您一聲令下，臣立即責令錦衣衛抓人。」
周鈞搖頭道：「抓了這一批，還有下一批。就如同陸恩生在酒宴中說出的話，朝廷官員既是判官，又是當事人，如此一來，豈有不貪之理？關鍵不是在於抓人，而是在於改變這種現狀。」
王翃：「陛下一言九鼎，倘若要改變現狀，只需一道聖旨便是，又何必這般費盡周折？」
周鈞：「朕的確可以一道聖旨，解決眼下的麻煩，但是麻煩的根源卻依舊存在。想要解決這個根源，光靠朕一人不行，還必須天下千千萬萬的百姓，參與進來才是。」
王翃聽著疑惑，但陛下這般說了，他也只能點頭稱是。
討論完政事，周鈞擺駕去了含元殿。
皇后尹玉正在殿中指揮下人布置，聽聞皇上來了，連忙丟下手中的事，去中門相迎。
周鈞看見尹玉，先是問道：「和逍兒說過了？」
尹玉點頭道：「再過半個時辰，逍兒就會帶著艾青，來這裡請安……按照二郎的吩咐，晚膳也備好了。」
周鈞：「許久沒與他們夫妻一起吃飯了，正好叫他們陪著說說話。」
尹玉笑著稱是。
過了小半個時辰，含元殿傳來告聲，說是太子夫婦求見。
不多時，周逍和駱艾青走進內殿，向周鈞與尹玉請安。
尹玉瞧了一眼太子妃微微隆起的肚子，臉上滿是笑意，慢慢走到後者的身邊，囑咐宮婢，小心伺候。
周鈞見尹玉拉住駱艾青說話，便看向周逍問道：「今日朝堂上，戶部重提增加商稅，藉此來充盈大唐稅貢，你是如何看的？」
周逍想了想，回道：「父皇，兒臣認為戶部說的也有道理，眼下大唐商貿蒸蒸日上，商行日進斗金，適度增加稅收，也有利於大唐的度支平衡。」
周鈞沒有言語，只是看了一眼周逍。
後者搓了搓手，一臉不安。
周鈞又問道：「昨日你也見過了那周少尹，蒲州水患的事情你也聽說了，倘若換成是你做了蒲州刺史，你會如何做？」
周逍猶豫了片刻，回道：「兒臣自然會效仿周少尹，平日善待州府內的百姓，取信於民。」
太子的回答，敷衍的痕跡太過明顯，周鈞並不滿意，跟著問道：「如果你才剛剛上任，與州府內的百姓，尚且不熟，無法取得他們的信任呢？」
周逍一愣。
周鈞：「為官者當知變通。」
周逍聞言，心中緊張，脫口而出：「可在州府內發布律令，責令商戶和鄉紳照顧百姓，並協助官府賑災。」
周鈞看著周逍，微微搖頭，說了四字：「異想天開。」
周逍滿臉通紅，低下頭去。
尹玉見皇帝臉色不善，拉著駱艾青走了過來。
周鈞瞧見懷有身孕的太子妃，臉色稍稍平復，向後者問道：「你父親何時回長安？」
駱艾青先是行了萬福，接著回道：「稟陛下，家父在洛陽訓練北衙，說是下個月就能還朝。」
周鈞：「朕聽說，駱家在涼城辦了文刊，又高價聘請了印刷師傅，說是要記錄民間詩賦，以供科舉士子們使用？」
駱艾青小心翼翼的說道：「具體我也不知，好像是家中二叔籌辦的。」
周鈞：「二叔……就是戶部的駱英才吧？」
駱艾青：「是。」
周鈞沉默了片刻，對駱艾青說道：「朕這次派你父親去洛陽公幹，前前後後差不多有一個多月。等回京之後，你告訴他，駱家諸事繁雜，他身為家主，應當好好打理一番。」
駱艾青垂首低聲道：「是。」
尹玉在一旁笑著說道：「莫再說些旁的，飯菜早就備好了，再不吃就要涼了，先用膳吧。」
周鈞和尹玉，周逍和駱艾青，兩代人在一起，吃了一頓家宴。
宴中只有尹玉時不時開口，問一問太子夫婦的生活，其餘人都是沉默居多。
待太子夫婦用完膳，離開了含元殿，尹玉見周鈞坐在案台邊沉默不語，試著問道：「二郎，怎麼了？」
周鈞：「文牒貪腐案後，朕責令太子在東宮閉門思過，你可知曉，第一個找到朕，為太子求情的人是誰？」
突然聽皇帝提起這事，尹玉一時有些意外，但心中緊張，忍不住問道：「是誰？」
周鈞：「禮部尚書杜甫。」
聽見杜甫這個名字，尹玉有些意外。
杜甫是老臣，也是忠於周鈞一人的諫官，他與太子從未有過交集，居然第一個站出來求情，的確是出乎了尹玉的預料。
周鈞：「杜甫與朕說，太子畢竟年弱，總會走一些彎路，只要能夠認清局勢，重新走回大道，便是好事。」
尹玉不自覺點頭。
周鈞：「杜甫還說，大唐自建國以來，百年之間，皇室互戕，愈演愈烈，此事仿佛邪咒一般，無法終止，他只願今後不會出現此類悲事。」
尹玉抬頭看向周鈞。
周鈞：「朕不是太上皇，做不出戕害子嗣的事情，但也不會容忍儲君禍害社稷，荼毒百姓。在經歷了文牒貪腐案之後，朕只希望逍兒是真心悔改，潛心學習，否則的話……」
周鈞並沒有說完這句話，但尹玉瞧見前者的表情，心中沒來由的一陣驚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