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4章 你一點機會都不給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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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午膳過後,蕭惟璟來慈寧宮接沈寧,一塊前往芷蘿宮。

  芷蘿宮曾是皇叔幼年時居住的宮殿,如今病發被安排在此休養。

  剛一進去,就聞到濃郁的藥味。

  蕭惟璟在前院花廳等,由曾叔帶著沈寧進去。

  芷蘿宮很大,後院有假山湖泊,是先帝給蕭雲齊的生母打造。

  他披著白色狐裘,靜靜坐在太師椅上。

  椅子朝著湖泊,迎面吹來徐徐冷風,帶著幾絲刺骨。

  環境對喘鳴不友好,很容易加重病情。

  見屋裡有披風,沈寧拿起來輕輕披蓋在他身上。

  她已經許久沒仔細打量過他,皇叔似乎更單薄瘦削,臉冷白得不像話,皮膚底下隱約可見血管。

  儘管動作很輕,但蕭雲齊還是醒了。

  幾聲虛弱的咳嗽,足以讓他呼吸急促面色泛紅,「阿寧。」

  「皇叔,為何如此不愛惜自己的身體?」

  「十幾年沒來芷蘿宮時,它依舊那麼美。」蕭雲齊微笑,修長白皙的手攏了攏披風,「小時候,我就喜歡蹲在這裡玩,跑跑跳跳得很歡快。

  這裡以前有棵樹,父皇命宮人做了鞦韆,母妃會在後面輕輕推著。

  那時候很小,感覺自己飛得高,飛得很遠。

  我至今仍記得母妃的笑容,父皇的疼愛……

  可自從落水染上心疾,我便也無法跑跑跳跳,甚至連走快幾步,母妃都會擔心病發。」

  蕭雲齊伸手指向湖那頭的假山,「阿寧,你知道嗎?我當年就是在那邊,被人從身後推進湖裡的,湖水冷得像冰刀子,不停灌進我的身體……」

  幸運的人一生都在被童年治癒,而不幸的人卻要用一生去治癒童年。

  沈寧不知該如何安慰一生被毀的皇叔。

  該面對的遲早要面對,「十九弟的死跟你有關係嗎?」

  蕭雲齊沒正面回答,「阿寧,世間因果循環,你說有真正無辜的人嗎?」

  是啊,封建皇權之下,尤其是奪嫡之爭,哪有真正無辜之人。

  說真的,哪怕到今時今日,明知他傷害過蕭惟璟,可是不知道為什麼,沈寧心裡對他恨不起來。

  說到底,他才是這場遊戲最無辜的受害者,卻又最終又變成了跟老皇帝同一類人。

  沈寧唏噓,「皇叔,你為什麼不走?」

  「離開隨時都可以,皇宮根本困不住我。」蕭雲齊微笑,瞳孔里倒映出沈寧的影子,「阿寧,我只是有些不甘心罷了。」

  沈寧心裡咯噔一下,「對皇權?」

  「我身體不好,皇權於我而言不過是虛無,要或不要都很簡單。」

  見她眼神躲閃,蕭雲齊卻不再迴避,「阿寧,我不甘心的是你。」

  沈寧怔了下,良久才開口,「可我的心早有所屬。」

  「可是,明明我先遇見你,為什麼上天這麼不公平?」

  既然蕭惟璟前來,芷蘿宮應該沒有監視,沈寧敞開心扉道:「皇叔,愛其實沒有先來後到,喜歡的,哪怕見一面都會喜歡,沒有結果的,哪怕見一百次一千次,答案都不會變。

  何況皇叔你應該很明白,你見到的那個人並不是我,她不過是你的執念而已,早就已經不在人世間。」

  「可是,我覺得你就是她,如果我能讓她活過來呢?」

  「她如果能活過來,當初就不會選擇消失。人這一生什麼樣的困境沒有,她連自己都人生都無法面對,又有何能力陪著你共同面對這人世間?」

  沈寧有種很確定的感覺,原主已經徹底消失,不會再回來了。

  所以,她沒有任何顧忌,「皇叔所謂的讓她活過來,不過是像沈夫人那般找個人將我催眠,灌輸不屬於我的記憶,將我徹底變成傀儡,你確定是自己想要嗎?」

  蕭雲齊沒有否認,「嗯,我確實有這打算,你想嘗試一下嗎?」

  「你可以這麼做,我相信你不會的。」沈寧平靜地望著他,「人有覺醒的意識,你或許能催眠我半年,一年,甚至十年,可只要我的心不愛你,它遲早會恢復記憶。

  我有自己的愛人,三個可愛的孩子,只要心還會跳,塵封的記憶遲早有一天會甦醒,而皇叔你又能得到什麼呢?


  到頭來,催眠的不過是自己罷了。」

  蕭雲齊有些受傷,「阿寧,你一點機會都不給我嗎?」

  「我可以做朋友,做親人,做知音,唯獨沒法做你的愛人。」

  看到他禁錮在牢籠,沈寧於心不忍,「皇叔,你的人生還未過半,如果對這片江山沒有興趣,你可以出去走走看看,會遇到很多人很多事,見識到這天下何其廣闊,有美食,有美酒,山川跟風月,可以珍惜的東西太多了。

  生命值得尊重,沒必要在這方寸之地備受煎熬。

  我希望你有第二個十三年,第三個十三年,走遍世間每一個角落,找一個愛你並值得你愛的人,治癒自己的傷,跟幼年的自己和解。」

  蕭雲齊望著她,眼中的光逐漸熄滅,卻又多了些說不清道不明的情愫。

  「如果我執意跟晉王爭呢?」

  「這是你的權力,但不管成敗與否,我都會陪著蕭惟璟,不計生死。」

  不計生死?好一個不計生死。

  「如果我贏了,你會後悔嗎?」

  「不會。」沈寧說心裡話,「其實我是個很自私的人,當初不顧一切跟蕭惟璟和離,其實就是想逃離皇權爭鬥,保住自己的性命。

  可直到離開後,我才察覺自己真的愛上了他。

  在去北境以前,我反覆問過自己,如果做不到生死與共,那就各自安好。

  我是這麼想,也是這麼做的,直到得知他生死不明的消息,我才確定這輩子可能非他不可了。

  打從踏上北境的那一刻,我便做了陪他生陪他死的決定,輸了只能認栽。」

  蕭雲齊心中苦澀,「阿寧,我輸了。」

  心被挖去一大塊,空空蕩蕩的。

  沈寧向他行禮,「不管將來如何,你我互相保重。」

  禮畢,頭也不回地離開。

  蕭惟璟仍在花廳等,「談完了?」

  「嗯。」

  「談得如何?」

  「不知道,但我希望不管成敗,他能活得開心坦然,不要再作繭自縛。」

  沈寧抬頭望著他,「蕭惟璟,跟皇叔談完之後,我發現自己更愛你了。」

  「哈哈哈。」蕭惟璟爽朗大笑,「於這世間,也就本王才配得起你的愛。」

  沈寧無語,「王爺,我發現你越來越不要臉了。」

  蕭惟璟攬著她,大步流星離開,「臉是什麼東西,有你這麼珍貴嗎?」

  蕭雲齊目送兩人走出芷蘿院,想著兩人剛才的對話,這或許就是他跟晉王的區別,沈寧愛上他的真正理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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