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五十四章 剪刀面(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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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溫秀棠心說她怎會知曉這些?她當年只消保持顏色,取悅裕王便夠了!不過看劉元的臉色,這枚印章似乎沒那麼簡單。

  正在忐忑間,劉元開口了。

  「這枚印章是裕王的私印,落了這私印的不少文書信件皆涉及到了當年裕王的謀逆大事,」劉元看向她,道,「溫姑娘方才親口所言印章在你那裡,是裕王在你那裡加蓋印章時落下的。他連謀逆這等事都未瞞著你,溫姑娘同裕王若只是金主同頭牌的關係,可說不過去。」

  溫秀棠臉色「唰」地一下白了,這才意識到自己掉入坑裡了。

  溫明棠這死丫頭陷害她!所謂的當日被追殺一事的控告根本就是個幌子,真正的目的卻是要將她強行拉進已經結案的裕王謀逆案中。

  那廂的劉元自然不會等她慢慢想對策,而是繼續說道:「溫姑娘方才也確認了訴狀,可見是識字的,莫拿不識字這等幌子矇混過去。」

  溫秀棠一時冷汗岑岑,謀逆大罪可不比先時協助裕王追殺一個普通百姓這等罪,追殺溫明棠這死丫頭,沒有直接證據,便能撤案。可謀逆這等大罪一旦有嫌疑,不說直接證據,便是相關不大的間接證據也是需要嚴查的。

  所以,一旦牽連進謀逆大罪,真正能脫身的極少。

  劉元說罷停了下來,見溫秀棠白著一張臉不說話,只額上密密麻麻的沁滿了冷汗,頓了片刻,同白諸、魏服二人交換了一個眼色,又道:「所以,溫姑娘怕是不能走了。」說罷轉頭對身旁的獄卒,道,「換個牢房!」

  謀逆這等大罪的嫌犯自是要被換入最裡間的牢房,嚴加看管的。

  自始至終,溫明棠都未再說一個字。

  溫秀棠被推推搡搡的拉出來,大聲喊著「冤枉」,「輕點」之流的話時溫明棠沒有出聲,在溫秀棠被獄卒押解向裡間經過她身邊對她謾罵的時候,溫明棠也未出聲,自始至終只是平靜的目送溫秀棠被換入最裡間的牢房。

  待到溫秀棠的聲音漸漸小到再也聽不到,溫明棠轉頭對一旁的劉元等人說道:「有勞了。」

  這一聲「有勞」委實太客氣了,將撤回的訴狀交還給溫明棠,劉元道:「此事我等不過幫忙跑個腿而已,真正促成此事的不是我等。」

  溫明棠摸著手裡那枚金玉印章點了點頭,道:「我知曉。」

  若是有證據,她早拿出來了,又怎會等到現在?這枚金玉印章不過是查抄裕王府中查抄出來的,林斐將溫秀棠的消息帶過來的同時,一道將這枚金玉印章帶了過來。

  所以,其實她手上根本沒有證據,所有這一切都是溫秀棠為了推脫自己招供的。

  印章什麼的不重要,重要的是溫秀棠承認了裕王在她那裡做事確實並未避諱著她,包括謀逆大事,一樣如此。

  所以溫秀棠對裕王曾經的謀逆之舉怎麼可能不知情?

  摸索著手裡這枚金玉印章,溫明棠輕哂了一聲,將物證交還給了劉元。

  不管溫秀棠對溫玄策當年之事是否知曉,審過溫明棠之後,自是要審溫秀棠了。溫明棠垂眸:她可從來不是什麼大方的人,沒道理對溫家當年舊事毫不知情的她被連番審問,被杜令謀在明處設難不算,還要被人在暗處下毒暗害的。

  而溫秀棠……卻躲在她的背後,全然躲過了這些迫害。更何況……她可不相信僅憑葉淮,就能把去歲將溫秀棠帶走的事處理的乾乾淨淨,也只有葉舟虛出手,才能替溫秀棠隱瞞了這麼久的行蹤。

  所以,葉舟虛為什麼要帶走溫秀棠?她可不信什麼溫玄策故舊之流的鬼話,若說到溫玄策故舊,溫秀棠還能越過她去?可葉舟虛對她……想起夢中假死變真死的事,溫明棠冷笑了一聲,搖頭。

  溫秀棠身上必然有什麼秘密值得葉舟虛如此費心,若不然,留著溫秀棠做什麼?不是平添麻煩?就同當年的她一樣?

  不過眼下,不管是什麼秘密,此前不曾吃過什麼苦的溫秀棠在大牢里總會說的。

  溫明棠走出了大牢,至此,溫秀棠被抓,她的任務算是完成了。

  月光漏過指間,撒向地面,溫明棠低頭,看向腳下手指落下的影子,不知是不是被月光拉長了影子,這雙手影顯得格外纖細。看著腳下的纖細的手影,鼻頭一陣莫名其妙的酸楚感驀地涌了上來。

  這是來自於身體的本能,溫明棠深吸了一口氣,看向腳下的影子。

  溫秀棠的那點心機同算計真的能瞞過溫玄策的耳目麼?不能。所以,溫秀棠知道這個秘密,她卻不知道。


  其實,有些事不是沒有察覺到的。溫玄策出事之前能特意安排手下遠避江南,必是早知曉自己要出事了。可出事之前,他對原主和那位溫夫人一如既往,並沒有什麼不同。

  可……對溫秀棠呢?溫明棠不知道。可作為溫家一族的掌事者溫玄策的親女,會被溫秀棠欺辱,雖是女兒家之間的爭鋒相對,卻也足可見溫玄策的態度。

  世人贊溫玄策的才智,既然知曉自己要死了,那他死後,溫家會死何等遭遇他又怎會不知道?除卻溫秀棠同溫明棠兩個年歲太小充入掖庭的,不會有旁的活口了。

  可這秘密顯然並不會因為溫玄策的死而消失,反而會引得人依舊盯上溫家僅剩的兩個活口。

  溫秀棠同她。

  她是溫玄策的親女兒,就如杜令謀所說的,秘密不在她這裡還會在哪裡?

  她是個靶子,自始至終都是個靶子,一個替溫秀棠擋住那些秘密窺探者的靶子。

  所以,她什麼都不知道,溫玄策也什麼都不曾交待她,因為根本不需要交待。會有無數如杜令謀這樣的人苛難她,這樣的苛難之下一個人能活多久?她在溫玄策的設計下遲早都是要死的,溫明棠一刻也沒有忘記初來大榮時那冰冷的湖水……

  溫玄策所希望的便是秘密隨著她的死,讓那些窺探者徹底停手。

  真相,果然殘忍啊!

  溫明棠感慨了一聲,手指輕輕一握,纖細的手影立時收攏了起來,緊握成拳,不留半點縫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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