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6章 荊棘玫瑰(5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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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言臻一動不動。

  她近乎漠然地看著宋亦呼吸急促,痛苦掙扎,因為缺氧,他渾身抽搐,脖子上的青筋猙獰地凸起。

  宋亦也死死地盯著她,眼底全是瘋狂,怨懟和不甘心。

  好一會兒,宋亦收回目光,他雙手緊緊抓住管家的衣領,用盡全身力氣:「她……林尋……」

  「少爺,你要說什麼?」

  管家儘管不願意承認,卻不得不認清一個事實——宋亦活不成了。

  他眼下說的每一句話都是遺言。

  管家湊近宋亦:「少爺,你說,我在聽。」

  「林尋……」宋亦艱難地吐出兩個字,接下來的話卻怎麼都說不出口了。

  他僵持了十多秒鐘,渾身失了力氣,雙手垂了下來。

  救護車呼嘯而至。

  -

  宋亦死了。

  他甚至沒有堅持到醫院,在救護車上就搶救無效,失去生命體徵。

  這件事在言臻的預料之中。

  但他死前明明已經知道王建春持槍行兇背後的始作俑者是她,最後關頭卻放棄向管家說出事實,這出乎言臻的意料。

  他比誰都清楚,只要稍微吐露一點端倪,管家就會追查下去。

  子彈,火藥,射釘槍,加上王建春的證詞,查到她身上並不難。

  到時候等著言臻的就是瘋狂的報復。

  管家會弄死她給宋亦陪葬。

  可宋亦不知道出於什麼原因,並沒有這麼做。

  -

  言臻在警方的幫助下,順利砸開王建春家的西廚島台,取出林嬋的遺體。

  林嬋的遺體蜷在一個鐵桶內,裡面塞滿了石灰和活性炭,再澆築上水泥,取出來時已經完全白骨化了。

  「男子殺妻,水泥澆築屍體藏家中八年」,這件事立刻上了本地新聞,引起極大的關注。

  王建春對殺了林嬋的事供認不諱,並詳細描述了前因後果——

  他跟林嬋是二婚組合家庭,彼時他想要個善解人意的妻子,林嬋帶著孩子,想找個能落腳的住處,於是兩人一拍即合,領了證。

  婚後兩人經常因為一些瑣事發生爭吵。

  比如林嬋有潔癖,不能容忍家裡出現任何髒污雜亂,而王建春獨居慣了,進門換了鞋總是忘記放回鞋櫃。

  再比如林嬋喜歡在陽台上養點花花草草,而王建春抽菸,經常隨手把菸頭丟在花盆裡。

  一件件看似無傷大雅的小事堆疊在一起,讓王建春生出恨意。

  殺妻那天晚上,因為王建春洗完澡忘了清理浴室鏡子上的水漬,兩人再次起了口角。

  口角升級成互毆,氣急敗壞的王建春抓起桌上的擀麵杖砸在林嬋後腦勺。

  一擊斃命。

  殺死妻子後,王建春並沒有慌亂。

  他從容地收拾好現場,把妻子的屍體藏到床底下,去接了在同學家里玩的林尋回家,謊稱林嬋在加班還沒回來,給林尋的牛奶里放了安眠藥,將她哄睡。

  然後出門買了石灰,活性炭,水泥,把林嬋的屍體封進鐵桶內,搬到小區後面的垃圾站。

  有些小區居民喜歡露天晾曬衣服被套,會用鐵桶灌上水泥,澆築成晾衣杆墩子。

  裝著林嬋屍體的鐵桶偽裝成廢棄的「晾衣杆墩子」,借著小區後的臭水溝,垃圾站臭味的掩蓋,露天暴曬了將近一年。

  因為垃圾站時不時會出現一些死雞死鴨的屍體,偶爾飄出來的臭味並沒有引起居民關注。

  直到小區發公告說要整治環境,清理掉那個臭氣熏天的垃圾站,王建春才趁著夜色把鐵桶搬回家,砌進西廚島台。

  口供錄到最後,王建春淚流滿面。

  「她死後我開始學著打掃衛生,把家裡清掃得乾乾淨淨,可又有什麼用呢,她再也看不見了。」

  犯下兩樁兇殺案致兩人死亡,侮辱屍體,非法改造槍械,猥褻幼童,王建春數罪併罰,一審被判死刑。

  王建春不服,提出上訴。

  管家對王建春殺害宋亦這件事耿耿於懷,有他介入背後推波助瀾,王建春的上訴結果是維持原判。


  春去秋來,冬至那天,王建春被槍決。

  言臻也在那天為林嬋辦了一個簡單的葬禮,火化她的遺骨下葬。

  站在林嬋的墓碑前,言臻捋起袖子,手腕上的傷口在緩緩癒合。

  她翻過手背,那裡有一道灼燒疤痕,是她在改造射釘槍子彈時失誤留下的。

  言臻看著那道疤痕,腦海里閃過初見宋亦時的畫面。

  他穿著小裙子,站在狹長的小巷子裡,昏暗的燈光下,抬頭驚鴻一瞥。

  那麼,那麼漂亮的一張臉。

  -

  言臻用林尋的身份在這個世界待了十一年。

  林尋身體底子本就差,28歲的她體質開始出現不可逆轉的下降。

  頻繁生病,大把大把吃藥,一住院就是個把月。

  生活質量和生存體驗都太差,於是言臻選擇抽離。

  回到快穿司,小七像往常一樣到辦公室外接她。

  只是今天的小七有點奇怪,蹲在她肩上跟霜打的茄子一樣蔫了吧唧的,一句話都不說。

  「怎麼了?」言臻問,「有心事?」

  小七張了張嘴,欲言又止,最後還是說:「沒事。」

  走到快穿司門口,看見蹲在牆角下的人,言臻才知道小七為什麼不說話了。

  宋亦——或者說是維持著宋亦模樣的鏡沉跟座石獅子一樣蹲在快穿司外,目光陰沉地注視著進出的每一個人。

  言臻:「……」

  對於宋亦是鏡沉這件事,言臻並不意外。

  跟他糾纏了好幾個世界,大的小的,深沉的活潑的,穿衣服的裸著的鏡沉她都見過了,對於上司用這種形態出現在自己的任務中,她好像已經習慣了。

  只是習慣歸習慣,對方比她早回來快穿司,卻還是維持這個模樣在這裡等著,明顯是要找她算帳。

  言臻心念轉動間,迅速調整好表情,淡定地走上前:「主神。」

  鏡沉抬頭,隨即站了起來。

  兩人隔著兩三米的距離,言臻這才注意到他還穿著在小世界死去那天的衣服,背上的血已經凝固了。

  這梁子結大發了。

  「你……您!在這兒等我?」言臻主動開口。

  「不然呢?」鏡沉一開口就是濃濃的火藥味。

  言臻頓了頓,問:「是要算帳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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